果然绛玉一露出这个意思,黛玉当时就毛了,站起身直拿眼睛瞪着她姐姐道:“你当初跟我说什么来着?‘有什么好怕的,那贾家是龙潭虎穴不成’,‘有我看着,没人欺负得了你’,现在怎样?”
天可怜见,自绛黛出生起算到今天,妹妹虽也跟绛玉赌过气,但气成今天这样子她还真是头一回见,绛玉才起了个话头就被黛玉一通抢白,心思沉稳如她都被数落得半天没敢吱声。
直到黛玉火气稍过,喘着气儿坐下后,绛玉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又没说不去,只是不跟你们一道……”
“呼……”
一听这话黛玉火气又开始往上窜,好容易运起水法才稳了下来,别过脸不说话,等着绛玉解释。
没想到绛玉也半天不作声,良久黛玉忍不住回过头去,才看到姐姐默默在书桌上铺了纸,写了两个字。
“平时读书最好偷懒,这会子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任凭黛玉如何挑衅,绛玉只是不答,直到她觉得没趣,凑过去看清楚那是两个什么字,才又问道:“情、礼。这又是何意?”
“你这气性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绛玉回身轻轻拧拧黛玉的脸颊,被扭开后笑道:“气一上来就不听人言,一旦到了那满是外人的去处,可怎么办呢?”
“不应该是你看着我?”
说到这个黛玉就来气,与只在书中见识过的绛玉不同,她可是自己在那满是外人的去处待过的,纵然知道荣国府她非去不可,但黛玉心中的惶恐就连最近的姐姐都无法理解,她又该如何诉说呢?
因此听说绛玉不随她一起上京,黛玉瞬间就浑身不自在,不用细想都觉得寒意遍体。
“我在外边,或许找到了母亲的病因,所以最近脱不开身。”
绛玉的这个理由说服力完全足够,只是无法消去黛玉心中的不安。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正要为你解此二字,过来。”
绛玉拉过妹妹,让她看着自己在情和礼两字下方继续写:可多情,不可忘情;可不拘礼,不可不知礼。
“我只听过发乎情,止乎礼义,这话又是出自何处?”
黛玉以为是姐姐引自哪本典籍才这样问,却听绛玉说道:“出自你姐姐的手下,特地为你作的注解。”
黛玉听了,仔细咀嚼着这两句话,良久后才微微摇头:“好像懂了些,又好像完全不懂。”
“你聪慧胜我百倍,这话又通俗,不懂的是因为你不想懂。”
绛玉笑道:“我再不多言,凭你自己想去。”
黛玉看着姐姐的字,气哼哼地说道:“常言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咱们一母同胞,你反用这种半截话来怄我。前半句我就不问了,你说说什么是不拘礼,什么又是不知礼?”
“嗳,不说不说,说出来你一准恼了。”
绛玉笑着起身,高声把外边的含翠呼唤进来:“明儿给我备几件在外的衣裳。”
“姑娘,你又要出门?”
含翠点头后,余光见黛玉脸色不好看,只能小声问道。
“嘘……”
绛玉竖指示意她噤声,又有些神秘地说道:“出门倒不急,明天把衣裳备下之后,你跟锁青在南边第二间耳房等着我。”
“到时候……我得好好给你们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