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先天不足,绛玉早年才会在修炼时走火入魔,不然以她的分寸感,根本不至于出事。
纵然足够溺爱她们,但说到底贾敏在家还是一个庄重的慈母形象,很少与绛黛闲话家常,更别说此时的话题还显得有些絮叨。
若不是自感时日无多,贾敏也不会选择一个这样的话题,尽管女儿们都在努力,可身体失去生机的绝望感,没人能比她自己更清楚。
“世人都说心诚福至,我也不会问道礼佛,不知怎样为你们祈福,闲时便种上几株梅花,盼着能与你们一同成长。”
小女儿不知该作何反应无法搭话,贾敏也不在意,只是悠悠吟道:“手种梅花三四株,要看冰霜照清癯,凝玉面,吐香须,莫嫌孤瘦渐丰余。”
“这么多年过去,那梅花也该渐渐丰余,可是无人修剪,终究成不了眼前这般的好形状。也不知我何年何月,能够再回去看看。”
贾敏说得隐晦,然而黛玉聪明心细更胜其姐,方才不过是为母亲难得吐露心声而感伤,回过神来就很敏锐地发觉了母亲的言下之意。
把两个女儿比作梅花,把自己比作养花人,话语中流露出的不甘,也只是想看到女儿们从孤瘦到丰余,真正长大的那一天。
“娘!”
于是她略作思考,选了一株梅花站在一旁,先把母亲的视线唤过来,亭亭而立,正色道:
“我听闻梅花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如此情状,非唯人力修养,亦天与奇绝。女儿父生母养,若以梅自比,则根已得水,花已得形,又何用他为?”
“……你说的是。”
贾敏见俏立的小女儿,此时有如一朵寒梅临风盛放,不由得笑了。
而后把身后紫芝唤来,指着黛玉身旁的梅花道:“可巧今日下了雪,采了这株梅上的新雪用来泡茶罢,不会再有比她更好的梅花了。”
“是,太太。”
紫芝虽应在口上记在心中,却暗暗为难,看得出贾敏现在兴致正好,可是这新雪烹茶听来高雅,紫芝知道她家大姑娘是不喜欢的。
得益于文人墨客诗词风流,以及山间仙道各种传说,这年头的好茶人非但要求宝斗名斝传世杯,更喜欢用陈年的雨雪泡茶,以口感轻浮为佳。
不止如此,很多人还有个这样的习惯,把雨水雪水收集起来封坛埋于地下,等贵客临门后再开坛拿出来招待。
犹记得绛玉第一次喝到那种水泡的茶之后的表情,险些一口吐出来。
也就是她家这般作为的人不多,否则绛玉断不会不声不响的,至少也要定个章程出来。
黛玉自然也知道姐姐的脾性,更知道此时不好打扰母亲兴致,因此暗暗给了紫芝一个眼色让她放心,现在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
于是母女二人言笑晏晏,寻梅赏雪,在花园中尽足了雅兴,而后出来,贾敏似乎心有所往,黛玉也不多言,跟随着母亲的步伐,用心陪侍。
直到母亲停住脚步,黛玉抬目才发现贾敏的去处已经近在眼前,心中不由疑惑。
母亲为何要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