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为了谋财,他们没道理弃下那几车盐,况且那些死人身上的银子,也没见他们看一眼。”
绛玉不知父亲在想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与公务有关,能帮一把就帮一把:“领头的名叫杜皓,扬州本地人士,据说江湖人称‘百足虫’?”
杜皓这个名字绛玉在书信中提过,而这个称号还是她从云竹那里听来的,也不知作不作的准。
“原来是他!”
林如海确实是听过这个名字的,此时见大女儿目光疑惑地看过来,也忽略了绛玉只是个十岁的女童,沉声道:
“此人是外城一家脚行的行头,生意作得不小,因此‘百足虫’这诨号,倒比他的名字更好使,怪不得用他们押运私盐,原来是顺手作的便宜买卖。”
政事诡谲,林如海本不会跟女儿提起这些,可是话赶话赶到这里,也没心思考虑别的:“他怎么会跟知府的人搅在一起?”
比起杜皓为何被害,他们那群人走到一路,本来就是件不合理的事情。
脚行暗地里被委托运送私盐不是罕事,确实是顺手的买卖。但官府的人在其中渔利的方式,一般是受贿之后放松监察,从没见过有亲自下场的。
因此这件事情目的确实是害命无疑,可一个脚行的行头,怎么就能跟知府结上私仇呢?
私盐还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扬州知府陈元生,这人最近与富商沈立过从甚密,他们为官江南的都知道沈立是太上皇的钱袋子,因此事情扯上知府,很难不让人往最复杂的方向上去想。
“父亲,沈立是沈氏会馆的馆主么?”
听闻女儿的问题,林如海讶然道:“正是,你怎么会认得他?”
这正是绛玉要向老父请教的事情,那些压在云锦之下的白边,现在想来依然觉得刺目无比。
纵然此时火气已经小了许多,在把那件事告诉林如海时,绛玉依然咬了咬牙。
“丧服?”
林如海一听就皱起了眉,谁遇上这种事都很难保证平常心,不过他是读书人,修身养性多年,在急怒中也不会失了冷静。
“我与沈立素无冤仇,他为何会作这种事情?”
非要说林如海与沈立一点冲突都没有倒也不是,林如海作为今上钦点的探花郎,在官路上一直得皇帝护佑,是彻彻底底的帝系,沈立则是绝对不可能倒戈的上皇系。
立场确实有别,但沈立此人林如海是见过的,一介商贾能混到富甲一方,就算要出手也是笑里藏刀,这种明晃晃的下流事情是不可能作的。
而且正如黛玉当初所言,这样除了恶心一下别人,根本没有任何收益,恐怕要眼浅到仆役这种程度才作得出来。
沈立眼浅吗,林如海第一个不信。
“此事为父自会处理。”
林如海首先想到的是受人指使,其次是遭人陷害,因此他没有贸然下结论,准备寻个日子去拜访一下沈立,当面问问他到底意欲何为。
“父亲几时动身?”
林如海略作思考后道:“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便上门罢。”
这种诅咒贾敏的作为,就连深受圣人教诲的林如海都有些不能忍受。
于此同时,扬州城东的一处秀丽的小阁园中,云竹拿出一块当日绛玉给她的玉佩放在心口,轻声自语道:“未知仙人,刀可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