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主两次到扬州在众人眼里,行程都颇为奇怪,加上进屋后又不声不响地晾着他站了一会,也不怪陈元生如此沉不住气,还不等坐下就已经发问。
“府台大人且入席。”
云竹避而不答,笑着伸手请道。
陈元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入了席,出于礼节并不直视云竹,心里却想着看看,这位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临仙阁‘天水一色’包厢内,云竹与陈元生分次叙座,席设在了云竹方才倚着的北窗边。
屋内虽生着火炉,但毕竟冬深时节,凛凛的寒意依然令人身上发冷。
至少陈元生喝了一钟温好的酒后,才觉得身上多了些暖气儿,随着饭菜逐渐上桌,他的脑子也活络开来,虽不知道云竹为何要一直开着窗,但不妨碍他盯着之前的问题隐晦地表达疑惑。
“这深冬腊月,殿下来扬州游玩,该是我等好好接待才是,却烦殿下作东,实在心中有愧啊。”
“不说这个。”
云竹提起酒壶为自己添了一钟,包厢内虽无他人,但齐三在门外,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人守候着,她不怕出什么乱子。
所有事情自会有人记住,她可以放手去做,这是下江南之前当今皇上给她的口谕。
她作出闲谈的模样,片言不提正事:“此处是临仙阁最好的包厢,名为‘天水一色’,大人可知其中故典?”
“应是出自王勃《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种孩童都知道的序文,自然难不倒进士出身的陈元生,甚至对于云竹拿这个来考校他还颇有些不屑。
这小姑娘没读过几本书,也不知圣贤教诲,才会用这种问题显摆一下。
他心里这样想着。
“府台大人学问自然是好的,不过我说的故典可不是这个。”
云竹像是早就料到陈元生的反应,只是盈盈一笑:“倒不怪陈大人不知,那时你还在翰林院编修,没有外任呢。”
“哦?愿闻其详。”
这样一说陈元生反而来了兴趣,停箸问道。
“历来天子南巡,扬州都是必经之地,我朝至今五代天子,包括圣上和太上皇也曾落脚扬州,来过这临仙阁‘天水一色’,就是你我坐着的地方。”
“圣驾竟来过此处。”
陈元生一惊,也看不出是真的还是装的,忙放下牙箸,面窗向北遥拜:“怪不得即便门窗大开,也无丝毫冷意,全赖太上皇及皇上洪福,龙气升腾所致。”
此时窗外恰好吹来一阵寒风,陈元生拱起的手被吹得抖了一下。
“这话我回去会如实禀报父皇。”
云竹看着他表演,心里发笑。
这种人她见得不少,早就知道该怎么应付:“当年圣驾南巡之时这处还叫‘水天一色’,只是父皇有言‘天子为万民之主,天字应当在水字之前’,于是才改了过来。”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