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定了下心神,面带微笑,捋着胡下寸须,与韩融言道。
韩融面色一凛,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紧紧盯着蔡邕的面庞。约莫片刻后,方才轻声问道:“伯喈兄,此事不足以挂念于心?”
蔡邕顿了一下,勉强一笑,言道:“元长,良机未至,贸然而行,恐是祸非福!”
“蔡兄,正所谓福祸相依。有所得必有所失,而此事关乎之重,冠天下之首,焉能迟之?且国朝欲以争天下,当有所重,此不失为一利器。”
韩融眉目一横,对于蔡邕的回答显然很是不满意。
蔡伯喈也绷住嘴唇,闭口不言。韩元长最善辩言,自己未必就能压他一筹。况且此事也非自己一言所能决,乃至王上诸卿,都要议上一议。
毕竟,事关重大啊!
蔡邕不说话,韩融拧了下眉头,不由心中一暗。
说起来,针对此事对自己乃至于家族也一样没有好处。甚至,更改田制,也同样会影响大周在士族之中的威望。尤其是国朝的根基,关陇世家。
陇上陇右还好说,多年战乱,世家对于那点时不时就遭劫的田产也看不上眼。其目光,主要放在军方。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
凉州处于边地,自是有无数人加入军中,再加上军中高层多是凉州人士,自然对凉州士族子弟多有照顾,比起天天种田强的多了。
而关中,就比较难解决了。
偏偏关中又是大周的腹心所在,承载着整个国朝的运转,轻易难动。
可若是再看远些,等到蔡邕所言的良机到时,估计亦是尾大不掉。那个时候,再想重整田制,难度不知要增长几何。
两人静默了片刻,周围几位阅卷的名士,也都将目光转到二人身上。
“此事且先作罢,还是以科举为重。早日择出入榜之人,也好让王上及诸卿安心,使诸学子安心。”
蔡邕身旁的马日磾,看到两人不知何故僵持不下。于是出言,给了二人一个台阶下,免得在众人面前折了颜面。
蔡邕、韩融也心知此事非一时所能解,借着马日磾所言,拱礼相让。
回到自己的桌案前,韩融满脑子都是方才之事,再观阅答卷,亦是乏味无趣,甚是扫兴。
而蔡邕,倒是一副好心性,彷佛刚才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犹是怡然自得的阅着卷子。时不时看到兴起之处,还不吝喜色,击掌道彩。
依科举之制,射策七日后,发榜定等第。
时过五日,高诚回到长安未央宫,也见到了教学署递交上来的榜上名单。
这金榜,一如后世,十人为甲,四十人为乙,共择五十人。
也就是说,参加此次科举的太学生与上林学子,只有寥寥五十人可以入榜,可以一步登天。而不至于像余者一般,或留学继续苦读,或归入乡里,充斥地方。
这五十人,要不了一个月的功夫,就会下到地方郡县,成为一员特殊的地方掾属、文吏。而后,凭借着科举中策之名,日后升职也会更加便利。
乙榜五十名,自然是不需要高诚再亲自去排等第,但这状元、榜眼、探花却是不可假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