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军的弓弩方阵成功压制住临湘守军后,井阑、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开始缓缓驶出方阵,直冲临湘城下。
数十架与临湘城墙齐高的井阑可谓是攻城器械中的先锋,大批身披襦铠的弓弩手站在上面,配合地上的弓弩方阵,对临湘城上的守军展开猛烈攻击。
井阑之后,是为数众多的云梯,而一批批手持刀楯、矛楯的精锐甲士,则排成一列列纵队,紧随云梯后面。攻城之所以要排成纵队,除了利用率更高,也是为了减少城上敌军的打击面。
在弓弩方阵及井阑的掩护下,数十架云梯陆续抵达临湘城下。
“放火箭、快放火箭,射井阑……”褚方挥舞大戟吼道。由于井阑高度与城墙等齐,上面的弓弩手可以毫无阻碍的攻击守军,距离越近,对他们的威胁就越大,接战前必须先将井阑毁去。
井阑目标大,移动迟缓,最是怕火。临湘守军提前准备了浸泡于油脂中的布料,缠于箭身,点燃后射向井阑,不一刻便引燃了十余座井阑,其上弓弩手难以躲避,亦被延烧,或是活活烧死,或是跳下摔死,惨不忍睹。
与此同时,荆州军也没闲着,一队队甲士,沿着搭建好的云梯攀爬而上,冲击临湘城墙。
自古军旅之中,先登陷阵,最是危险,所谓先登,便是先于众人而登,非勇士不能担此重任,有些时候甚至需要在军中以重金招募。荆州军的先登亦不例外,都是军中精挑细选的健者。
他们身披重铠,手持刀矛,冒着密集如雨的矢石,心存必死之念冲上城头,与临湘守军展开激烈厮杀。
褚方并没有自恃勇武,而下场与荆州军先登搏杀,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一营之将了,他现在是督诸营兵的临湘守军主帅,手中可供他驱使的兵力超过万人,个人勇武已然微不足道。
他武艺超群,勇冠三军,可是就算让他放开了拼命杀,一场战斗下来,最多也就能斩首个十级八级,对于战局毫无帮助,更有受伤乃至战死的风险。而他坐镇中军指挥,取得的效果将会是亲自冲锋陷阵的无数倍。
当然了,世事无绝对,这里指的是开战初始阶段,一旦临湘城墙防线支撑不住,摇摇欲坠时,他就必须站出来身先士卒了,这样做能极大提升己方的士气,令防线重新变得稳固。
东面战场如火如荼,南面亦不遑多让,城头上,双方士卒犬牙交错,到处都是喊杀声、吼叫声、惨嚎声,久久盘旋于上空。
别部司马霍笃处于荆州步军方阵中,观望远方临湘城头的战况。他是南郡枝江人,出身地方豪族,少年时代以游侠著名,前些年地方不宁,宗贼横行,他凭借着自己的威望与势力,于乡里合部曲数百人,保卫家乡。
刘表单骑入荆州,大发印绶,招募豪杰,霍笃亦被任命为别部司马,率部曲留驻枝江。
此次刘表兴兵荆南,由于缺少兵力,几乎所有地方势力都接到了征召命令,霍笃也不例外。
刘表此举可谓是一箭双雕,既增加了己方兵力,又削弱了地方势力,霍笃等豪强都知道刘表心里的打算,却没有一人敢反抗。
刘表如今大势已成,整个荆州,怕是只有张羡敢反抗他了。
霍笃扭头对身旁一名容貌相似的青年叹道:“阿弟,看来我们短时间内很难回到家乡了。”
青年是其同胞兄弟,名叫霍峻,他虽然才弱冠出头,为人却沉稳果敢,亦有韬略,霍笃一直认为弟弟的才能在自己之上。
霍峻年轻的脸上眉头微皱,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整整一个月了,连临湘外围的北津水城都没能打下来,想要短时间内攻克临湘,无异于痴人说梦。”
霍笃隐隐担忧道:“一开始,蒯长史为了稳住我等,肯定不会派我等攻打临湘,不过时间一久,就不好说了。”
霍峻一阵沉默,兄长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他们都属于地方私人部曲,披甲者寥寥无几,若是被蒯越驱赶上前线,蚁附攻城,以他们麾下那点人马,恐怕不出几天就会死伤殆尽。
荆州军自日出开始发起进攻,一直持续到黄昏之时,整整一天时间,几乎片刻都没有停歇,而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惊人,战死者超过五百人,伤者亦不在少数。
如果一直按照这样的强度进行下去,可能不出十天,霍笃的担忧就要成真了,所有地方豪强都会因荆州军兵力变得捉襟见肘,而被蒯越强行拉上战场。
所幸猛攻三日后,蒯越终于接受了临湘难以卒下的现实,放缓了进攻的脚步,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烈度不断下降。
等到时间进入到十二月,天气逐渐变得恶劣,蒯越彻底放弃了攻城,而改为以围困为主。
荆州军唯一的好消息是,在经过三个月的不懈努力,蔡瑁率众攻下了临湘西北的北津水城,总算扫清了临湘的外围,将其彻底变成一座孤城。
为此,蔡瑁在蒯越面前,颇显志得意满,并生出南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