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太浩子忍得住苦修寂寞,连续高强度的修行参悟,他信,能从天才中脱颖而出的不仅仅是天才,还得是疯子。可分心多用,就难让人信服。
“太浩子比我早入门两届,当时他心思灵巧极善人情,而且修为精纯入门不过三年便通幽入煞,夕日神典更是出神入化,俨然有当届第一人的风范。
可他通幽后便放弃这些浮名,专心修道不理杂俗,也只是经营着一些灵田。日夜苦修二十年便入得真我,并在一次试炼中大展身手,获得火树银花之种。
没想到获封少阳六子后依然原样,不问世事潜心苦修,门内难见。纵然是我,这数十年间见他次数不过一掌之数,堪称异类。”
荒点了点头,认同赤螭说法。苦修虽然艰难,可未必有用,须得结合时世事,感悟天心,往往久未解惑之迷,或许一次踏青郊游或斩妖除魔,便能通透。
太浩子如此这般,便只有一个解释,他修道至今还未遇到关隘,或者劫数于无形中消磨,悄无声息地便化解。
劫数分多种,最惨烈的莫过于杀劫,谁又愿意天天打生打死。可这不是由自身所定,往往想要突破便得破而后立,生死之间参悟最是惨痛。
当然,也有因果株连,随修道岁月日增,不得不应劫。
若真是太浩子这般,此人道缘与悟性皆为上等,其中手段值得深思。
“便是这等人物,想要窥探说难亦难,说简单亦简单!”
赤螭竟然领着荒前往仙门外,抵达一处凡俗城镇,同样是少阳宫附近,仙人管理的下属势力。
几日奔波,两人在一家名为飞鹤搂的酒家呆着,赤螭请他些清淡食物,多为仙果灵花,其中一道竹笋特别美味,再配上一杯佳酿,倒是悠哉。
虽然荒颇为不解,却也不着急,耐心等候。
如此平静吃喝,荒金蝉微震,内心忽然一动,观察起四周景象。
看着周围妖来妖往,偶尔有幽族与巫族穿插,南疆果然妖蛮横行,不是人呆的地方。
此城许多未化形之妖,什么虎狼豺豹,蛇鼠虫蚁,简直像是动物世界一般。
可它们灵智不低,血肉生食,若无自保之力下一刻便会沦为桌上餐饮,这么看来更像是恐怖世界。
当有一天,朝夕相处的同类沦为食物,在他人口中肆意咀嚼,那源自灵魂的恐惧便会从潜意识中升起,像潮水般蔓延周身。
无关道德、人性、实力,这就是天道循环。每一个猎食者,都要有作为食物的准备。
恍然间,荒明白赤螭为何来此地,也明白了她之前对太浩子的一番评价。
若没有记错,太浩子原身本是洞天一灵竹,得日月造化化身为妖,至于往后之事极少传闻。
更多的是他拜入少阳后的数十年,修行精进,苦行悟道。
看着盘中美味竹笋,荒竟然心中泛起惊悚,好似放着的是人肉白骨,静待戮餐。
斩自身,喂众生,分因果,好个狠心决绝之法,其中玄妙可不是简单的自残可以说清。
这有些像金蝉的偷天换日之巧,不同于窃命之道,此乃分化破解,去除恶念。
荒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斩三尸成圣,可太浩子明显没达到这等境界。如此看来秘法更为玄妙,竟然借鉴了这等究极修行,直指本源。
更可怕的是赤螭知晓辛秘,见灵竹如见本人,还考验了他的查探之术,想要究其功法。
见荒脸色数变,赤螭却若无其事地夹起鲜竹,往口中嘎嘣一咬,淡然说道:“灵乃众生之本,物乃万事之根,若修大道,舍尽外物,道友着相了!”
荒很快恢复镇定,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些同门皆为妖族,无论面相慈善或态度友好,本就存着弱肉强食的法则。
若你有用,则可为友,若没用,便为食,再正常不过。
这也是少阳宫看似门规森严,却流于表面,更多是让弟子们野蛮生长脱颖而出,可谓妖仙之道。
他本来以为有教无类,自身人族也未被歧视,显得高超。此事却是想差了,在这些修为有成的大妖眼中,人或妖没有区别,赤裸裸地蛮荒原则,倒也通透。
对视那双盈盈秋水,荒夹起的鲜竹放入盘中,摇头道:“毫无牵连,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