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却也因赶路匆忙,顾不得瞥视。可如今到他也要化作这其中一员,那最终还能留下什么呢?便如芸芸众生,行人过客,岁月中的一抹雪花,随风散去。
忽然他愣了一下,只感胸中燃灯波动,才发现灯火几近熄灭,若非莫名沉思,恐怕已然沉沦。
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银,荒忽地心中一动。
“斟酒!”银无动于衷,呼喊一位侍女前来。
白玉杯,杏花酒,醇香醉人。
仔细一看来者,熟悉倩影,正是棕婉。
见了熟人,心间又是一动,仿佛那了无生趣的念头更弱了一分。
于是他饮下酒水,口中不由己地说道:“既如此,便是应了此事?”
“那要看看你口中的机缘是何?”
荒点了点头,语出惊人:“我知你乃幽族关键,世代受暗咒折磨。可三阳如何恢弘,也到不了幽界,既如此,何不彻底拥抱黑暗,自然不用受这般折磨。”
银眼睛微微眯起,变得危险:“成为像你这样的疯子,那幽族和毁灭又有什么不同?”
荒却直视其目,分毫不退:“莫非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幽界的你,莫非还是这般花容月貌,绝世无双?恐怕比怪物还不如罢。
既如此,何必承受这般痛苦,让他们也下来感受一番,自然不会胡言乱语。”
明明平淡的话语,说得却极其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充斥着魔力,透露出蛊惑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心魔知晓她的痛处!
有那么刹那,银甚至恍惚一下,流露不甘。
可也只是片刻。
再摆手,便恢复镇定:“你的话语像是毒蛇,时刻伺机而动,盯着人心最柔软之处,狠狠咬下。
不过有些时候,人活着不是为了自我,你不懂,或者说你已然遗失了这点。”
“你走吧!”
挥手之间,荒已然落在幽篁之外,他不由自主地像旸谷走去。
就这般短短过场,荒已然发现身体的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中,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位观者,在注视着一切,可以发表意见,却难以决定什么。
他也明白了心魔为何答应来此地,银的确有救他的机会,甚至在关键时刻阻止了侵蚀的恶化。但最本质的,产生依靠的想法,便在这场神魂的较量中落了下成,燃灯熄灭的如此之快,何尝不是滋生了必败无疑的想法,反而妄图依靠他人。可终究,能救己的只能是己。
眼中混沌不分,已然失去曾经的光亮,离融化只差那最后一步。
……
幽篁庭内,银坐在亭中,望着荒喝过的酒杯,内里充斥着涌动而粘稠的黑暗,仿佛无数张人脸在诡笑着。
这时棕婉忽地在旁出声:“宗主,为何不逼他收回约束。”
也只有这丫头敢如此询问,幽篁之内纵使各位长老都不敢在她思考时插嘴。那般高处不胜寒,却也无趣。
棕婉当然不知道,刚刚处于黑暗中的家伙是谁,可纵使知晓又能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她能做的已经做了。正如心魔所言,自己还有幽族的大业压身,不可能为了他而舍弃过往的努力。
不论有多少美好,或是牵挂,都无法与其相比。为了族群,连她自身都能牺牲,更别提一个陌路的熟人。
心魔正是用此来打击对方心神,连自己想到的依靠,都这般无情,还不如认命。
可,她也留了一道希望。
只是多少年来,也未有人成,以她无尽岁月所见,各个都是希望,却终究无果。
“咦,宗主,怎么杯子变红了?似乎有字迹留存。”
“那是他真正的造化,看其能否把握了!”
漆黑转化鲜红,妖冶无比,却刻下蝇头小字,密密麻麻,无人识得,仿佛充斥着玄奥无比的道蕴。
离运签,在很久很久以前,是用来书写道文的。
红光漂浮其上,封善念功德;黑墨沉浮于下,敕恶鬼妖邪。以定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