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从装束就看得出来,的确是蒙古人,可一个蒙古女人,在京师晃悠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
眼下的确是有西虏林丹汗等部尚未归顺,想到这里,官差也是不得不慎重行事。
为首一名差头,向围观群众张口喊道:
“都看什么?不过是个西虏来的奸细,拷上带回去审问!”
乌缇娅百口莫辩,也是实在不剩什么力气,任由官差这样带走,呆呆地等着最后的结局。
突然,她大喊一声,把官差们都吓了一跳。
“公公!大内的孙公公!”
原来,她看见正有一名身着华丽的大内太监骑着马从街道上经过,这人她还认识。
一个月前进宫,就是这名姓孙的小牌子领着她去见王承恩。
孙公公果然勒停马匹,向街上看了看,听见熟悉的声音,很快锁定了方向,于是策马过去。
官差们见了,也立刻将乌缇娅押过去迎接。
只一眼,孙公公就看出来了,这不正是最近几日皇帝下旨要找的那个乌缇娅吗?
他连忙下马,朝官差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姓孙的虽然在大内是个真正的孙子,可一旦来到外头,以他的身份,当别人亲爷爷都够。
官差似乎也认识他,笑道:
“孙公公,这是方才有人检举的蒙古细作,我们正要带回五城兵马司严加盘问。”
“胡说!”孙公公猛地一巴掌抽过去,尖尖地嗓音都在颤抖: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福余王宰塞的女儿,大明朝未来的皇妃,大明朝第一个蒙古皇妃!”
“蒙古细作,这种话是谁跟你们说的!”
“来个人随口和你们一说,你们这就信了,把人给抓了?五城兵马司就是这么办事儿的?”
这一巴掌,直接把那差头给打傻了。
但人家毕竟是大内出来的,是皇极殿管事牌子王承恩的干儿子,一个小小的差役,根本招惹不起。
路人们也都是吓了一跳,出了什么事让大内公公当街把五城兵马司的官差给打了。
差头压根不敢生气,反而满心都是懊恼和害怕: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
“我们这就回去抓了那几个寻衅滋事的青皮,将此事回去禀明上官,引以为戒!”
“公公千万不要…”
孙公公没理会苦苦求饶的官差,一心一意都在乌缇娅身上。
他命人打开手铐,轻轻揉着乌缇娅发红的手腕,态度和刚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说道:
“陛下当日就后悔了,深切自责,下严旨命我们在全国各地搜寻郡主的下落,总算是找着了。”
“没想到,一直就在京师啊!”
乌缇娅听到这些话,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呆呆问道:
“他…他真的后悔了?”
“是啊,太妃也劝说陛下了,陛下决定纳您为妃。恭喜,您就要成为我们大明朝第一个蒙古皇妃了。”
孙公公连忙点头,一转头,满脸笑容登时变成了杀气腾腾,冷冷道:
“那几个青皮,不需要抓,让他们从人世间蒸发,五城兵马司乱抓蒙古人这事,咱家还要上奏陛下。”
“这执法衙门,是该整顿一下了!”
“还有,今儿这事,都得给咱家烂在肚子里,就算是跟你们的妻儿也不能提及,谁知道,杀谁。”
差役们都是吓得噤若寒蝉,心中对那些青皮痛恨到了极点。
看见孙公公带着乌缇娅离开,差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才是回过神来,起身啐了一口:
“吗了个巴子的,连我们也敢耍!”
一名差役问道:“马爷,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猪脑子?”唤做马爷的差头紧紧攥着佩刀,转身就走:“跟我回去,弄死这几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这一夜,五城兵马司人人皆惊,指挥使更是彻夜难眠。
百姓只知道,五城兵马司忽然出动了大批的差役,将附近几条街、坊的无赖和青皮们全都清理了一遍。
美其名曰,肃清街道、维护治安,因而抓了二三百人,实际上内部人都知道,这是为了防止皇帝震怒。
实际上,皇帝肯定要震怒,办了这事,总算个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