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四月的南京清爽怡人,气温恰到好处。
最初由天启皇帝发起的改革,随着朱由校亲临南京,和前后两次大规模抓捕旧臣以后,逐渐都销声匿迹了。
南直隶分成江北、金陵省以后,维持了近二百年权利架构彻底被推倒重建,官僚体系也重新洗牌。
原本的南直隶,军政都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个时候,辽东的福余卫那边,已然是阴云密布,战火云集了,这边的事情要定个章程,然后北归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淡笑一声,轻声问:
‘“出宫多久了?”
被问到的乾清宫管事牌子王朝辅被问到后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恭顺回道:
“回皇爷,快一岁了。”
“一年了…”
这次下来,朱由校不仅真切的了解到各地百姓的生活困苦,江南与中原地区的贫富差距,还真切的体验到了旧有官僚体系的腐败。
“是该回去了啊。”
朱由校感叹一声,正在这时,安定殿外跑来一名内监,急呼呼地道:“陛下,大人们都来了!”
朱由校调整好原本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的坐姿,正色道:
“宣!”
这是朱由校在江南地区召开的第一次正式朝议,一是为了向天下宣告该地新官制体系的形成,二就是在走之前添把火,把事儿都安排明白了。
安定殿上,文官武将、勋贵内监俱在。
由于首辅韩爌等人还留在京师,这次排在文官首位的是王在晋,武将头一个站着勇卫营的总督戚金。
作为定远戚氏的正统后人,戚金自幼就曾随戚继光南征备战,战功卓著,今日迈上安定殿时,已经是一个满脸褶皱,须发皆白的老怪物了。
满朝武将望向这边的眼神之中,没有一个不对他尊敬有加。
武将第二位,自然就是威望逊色于戚金,但正值四十壮年的副总督陈策,西南大捷时他的从容定策,给朱由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谁都知道,如果戚金归乡养老,陈策就会是下一任勇卫营总督,天启皇帝嫡系军队的统领。
这次将要留在金陵统带江南大营其中一万五千名新军的黄得功,还有即将赶赴大同边关上任的周遇吉,随从回京的小将刘元斌等人,亦都站在十名靠后。
至于江南勋贵,按例明年将要袭魏国公爵的徐文爵,自然当仁不让的站在首位。
随从南巡的官员照例以军机房、内阁、六部九卿的排序班列,之后才是金陵巡抚王永光这一批新晋的两省官员。
兹事体大,地方官员这次也被允许上朝。
谁都知道,这次大规模的朝会,既是南巡以后皇帝在江南召开的第一次,也将是回京前的最后一次。
人事安排,以及地方新官制的最终确立,全都是这次朝会的主要议题。
御案前,朱由校正襟危坐,望着下面的文武百官,神色冷峻,目光厉然,淡淡扫视一圈。
下面的众人也都知道,到南京以后发生了诸多大事。
先是抚宁候朱国弼造反,再又是支持改革的魏国公徐宏基及张氏被奸贼赵之龙所害。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可这次对赵之龙的惩处似乎有些过于轻了,只是将他斩首于市,这会不会是皇帝另有安排,还很难说。
下面这些人,尽管都是各地的军政大拿,可是在这安定殿上,他们就是天启皇帝的臣子。
谁都没有妄自尊大,去开口建议什么,包括王在晋。
朱由校心里对徐宏基和张氏的死,始终有个心结,表面上结案,三法司和厂卫不再有动作,就是为了麻痹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