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难理解,这座府邸在这日接待的客人,怕是得数以百计,大多都是身份显赫的城中贵人。若是外来人,那就更不简单了,岂能是这些小小门卫们有资格仗势作态的?
至于可担心有鱼目混珠的捣乱者?怕是有几个不怕死的,更能助兴。要知道,里头的客人当中,光是金丹客就不止一位。所以,这些门卫们,皆是心安理得地放行一位位来访者。
便是无请柬者,只要能够递出证明身份的拜帖,都能入内讨一杯喜酒喝,沾沾喜气,增进友谊!
傅氏宗主府邸的格局之大气,不亚于皇庭宫殿,而举办大婚典礼的场所名为紫光殿。乃一座占地三亩的大型宫殿,铺有金色琉璃瓦,屋脊最高处有两只金色螭吻,檐角有十兽。
整座宫殿连同台基高达十丈,而那以三层格局承载起宫殿的基座,则是哪怕不加以浮雕,都能尽显美轮美奂的白玉石所垒砌。
至于宫殿下的广场,那便更是恢弘壮丽了,三十多亩地皆以白石砖砌嵌,无一花一草一木,广袤宽敞下,尽显威严震慑!
广场东西两侧,有房屋楼宇三十多间,那些在晚宴摆席前就提早到来的客人们,便大多都在这些高楼大屋内,或三五熟人寒暄,或独自一人凭栏观景。
也有一些往日与主家来往密切的客人,已经进到了紫光殿内,便是在殿外的月台上,也都聚集了不少人。
过了广场正门,立身在百丈红毯上的太一门三人,抬头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在那红毯末端,正位于紫光殿外,身着大红新郎服的傅励驰。
此时的傅励驰,正应酬着几位在城中颇具分量的长辈,无暇东张西望。可当他把客人请进殿内后,转身之时,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待傅励驰稍稍镇定心神时,被他视线牢牢锁定的三人,已经在红毯上走了近半路程。他的第一反应,是略显慌张地走到一旁,招来近身亲信冯博韬,压低嗓音质问道:“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他怎么也来了?”
受傅励驰之命,领监视之责的冯博韬,显然得为这件事情而负责。
但在面对傅励驰质问之时,冯博韬却表露出一脸骇然、为难的神色,“回禀大公子,小的在五天前确实见李公子已经出城了。后来老爷让小的负责起操办婚事的一部分事宜,便也没有再分心去外城了!”
傅励驰厉色道:“我要的不是借口,而是一个解释,事实就在眼前!”
冯博韬抹了把额头,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话说,那李公子跟少夫人的关系,不也挺好的吗?这或许是……”
冯博韬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傅励驰的脸色已经一下子黑下来了。
然而,回望视线中越来越靠近台阶的三人,傅励驰并没有继续逗留在月台上,而是快步上前相迎,驻足在基座最底层的第一级台阶前,对相距一步之遥的李卫真点头致意道:“想不到你能来,真是让我惊喜万分!”
听到这句话,李卫真略微皱眉道:“你也让我感到很意外,但我不是为了你才来的!”
这回,便轮到傅励驰禁不住皱眉了,然他稍稍偏移开视线,对断天情微笑道:“断师弟,原来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以前我也是年轻气盛,咱俩相处得不大愉快,所以待会我一定得向你多敬几杯酒才行了!”
断天情翻起了白眼,鄙夷道:“假惺惺,你死我都还没死呢!”
鉴于对断天情先前的印象,傅励驰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又被李卫真先前所说的话给误导了一回,以至于如今说错了话。大婚之日,他也不愿主动争吵,便唯有继续找机会寒暄客套。他转而望向罗毅成,继而给李卫真递去眼神暗示,询问道:“这位道友是?”
闻言,未等李卫真开口,罗毅成便自我介绍道:“见过傅师兄,在下罗毅成,与李师弟同期!”
傅励驰一脸欣然,点头致意道:“原来你就是天工院的那位罗师弟,早有耳闻,幸会,幸会!”
往时在太一门,罗毅成虽不是风云人物,但终究是一位出类拔萃者,有名声被口耳相传,亦并不奇怪。
断天情却是表现得愈发不悦,他暗暗抬肘顶了一下罗毅成的后腰,低声道:“你跟他套什么近乎?”
声音虽小,但在如此距离之下,却难以不被傅励驰捕捉到,他愈发感到疑惑,自己怎么又得罪这小子了?
可尽管如此,傅励驰还是尽量以笑脸应对三位昔日的同门,“都是同门兄弟,咱也别站在这里那么生分了。大典快开始了,里边请吧!你们今天都是我的贵客,观礼可不能少了你们在场!”
李卫真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与傅励驰擦肩而过,直径踏上白玉台阶,身旁二人随之跟上。
一下子就被落在了后头的新郎官尴尬地笑了笑,不好因这等反客为主的行为发怒。
高处月台上,有留意到这一幕的年轻宾客,诧异地对身旁的同伴询问道:“那三个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神气?”
那人的同伴摇头道:“不清楚,应该不是城中的贵人,兴许是哪家大宗门的高徒吧!”
一脸好奇的年轻宾客正要点头附和,然而,此时却有一位手持高脚酒杯的华服青年,走到白玉栏杆旁,身子倚在栏杆上,摇晃着手中酒杯,似笑非笑道:“才不是什么名门高徒呢!领头的那一位姓李,是春羡真人的亲传弟子。”
话音一落,那位年轻宾客诧异的眼神,渐渐转变成轻蔑,嗤笑道:“什么嘛!原来是太一门的死剩种,这架子摆得真是能唬人!”
华服男子没有继续掺和进这种背后非议当中,他把手肘搭在栏杆上,侧身望向正在拾阶而上的李卫真,目光很是专注。
被这种专注落在身上的李卫真,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转头斜望上赏景月台。
此时,华服青年动作极隐蔽地抬了抬手腕,并微微颔首。
是挑衅?是举杯?除目光对视者外,无人注意,无人关心!
但若是前天夜里的某些光阴碎片,能够重新拼凑在人前,那便是截然相反的反响了!
那时的华服男子,打扮可不敢像如今那般高调,当他以一袭黑衣出现在常春楼客房时,任谁都会将他定义为不速之客。且身旁还带着一位穿着相似的同伴,两人咋看都像是替人办事的杀手。
当时,华服男子与李卫真见面后,第一句话便是:“别误会,我俩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并非如你所想。在下周光举,这位是我的生意伙伴,何超元!”
周光举,来自城主府的大公子,内城里最有名的纨绔子弟,论纨绔他自称第二,便无人敢排其前列。
何超元,城内最大赌场“金豪京”名义上的老板。时常自谦:我何某人对钱,可一点都不感兴趣!
当然,对身为外乡人的李卫真而言,这两个名字,就仅仅是名字而已。对于名字背后的分量,他既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我不在乎你们是谁,直接说明来意,是我给你们的唯一忠告!”
“好,爽快!我们来这里,只是希望“沉默王冠”,能够一直沉默下去!”
“嗯,你俩喝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