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真点头道:“那好吧!我待会想要沐浴,有劳二位了!”
脱脱颔首道:“奴婢这就去张罗!”
说罢,脱脱便端起水盆,衣衣也都收拾好了空置的食盒,二人一同退出了客房。
李卫真端起桌上的米粥,喝了一小口,又放下了碗,在没想起这件古怪事情之前,实在有些食不下咽。他忽而回想起,或许尚有一位目击证人,能够求证。便连忙叩响神魂深处道:“无名大哥,能不能跟我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名懒洋洋道:“昨晚?很不巧,我刚好陷入了沉睡。怎么?我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吗?”
李卫真略感失望,有气无力地道:“那没什么了。”
继而,李卫真勉勉强强喝下一碗米粥,吃下两颗蒸饺后,便起身下楼,去了澡堂。
那两位丫头,包括无名在内,都没有说实话。
昨夜,李卫真是子时回的常春楼不假,但范书瑶不仅上了楼,而且是一直在房间里待到了丑时方才离去。
那俩丫头不说实话,是因为不敢拿小命做赌注。无名不说实话,是因为他知道,以一场美梦就能盖过的现实,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有时候,把真相放到日光之下,往往就得面临选择,事情或许就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况且,他也确实是在自认为恰当的时候,让自己陷入了沉睡。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真得去问另一位当事人了。总不能胡乱引导,给人偏离现实的猜想吧?
与精通药理的女子相处,是真得谨慎,再谨慎啊!
毕竟,就连昔日的最强金丹客,都曾在相似的事情上,着了道!
日复一日,天道轮回,当真是并无新意!
沐浴后的李卫真重新穿戴过一身行头,那些在内城青羽坊购买来的衣裳服饰,当真是妙不可言。单单是无论高矮胖瘦,只要穿上身就必定大小合适的这一点,就值回不少价钱了。
当换过一身装扮的李卫真再次亮相人前时,无论是那两位丫头,还是常春楼里的大小伙计与管事,在他们直勾勾的眼神中,都能轻易读出四个字:惊世骇俗!
凡人们看待事物的目光,近乎总是肤浅的,心知这点的李卫真却难得如此高调,无非是今天正正便是要于凡人打交道。
在浮春城里耽搁这些天,也该是时候回去了,但临走前,总归还是应该要去登门拜会一下傅敬章的父母。把别人家的儿子带走,不露个相,李卫真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光明正大地修行,又不是上山落草,没必要太遮遮掩掩。
虽说李卫真在常春楼住了这些天,有关于他的事,多多少少肯定会传到傅敬章家里,但这跟真正会面,又是两回事。
若论山上山下是两个世界,要分轻重尊卑的话,应该是傅敬章的父母主动来拜会李卫真。
但李卫真曾暗示过,不要那么做。来到红尘俗世,他更喜欢走另一套规矩,在这里他是晚辈。而之所以要拖延到今天,才去做那符合晚辈身份的事情,又是顾虑着无谓太多的牵扯。登门之日,就是傅敬章与他离别此地之时,干脆利落。
至于现今做这场面功夫,也是为了给那两位长辈吃一颗定心丸。无形中告知他们:你家儿郎随我上山,是因为他有修行的资质,而不是我李某人,图谋你们家的丰厚家底。
说到底,与俗人打交道,俗气点,势利点,无可厚非,人之常情!
事实上,李卫真能够在此清净多日,当中多少也算是沾了傅励驰的一点光。当那辆银色马车第一次停进花满楼之时,常春楼上下,就都知道这里住了一位贵客了。
要不然,哪怕傅敬章回到家里跟长辈言之凿凿,他们还是会忍不住要来探探李卫真这位神秘山人的底细。
但光是那样还不足够,商人世家,什么都能跟算盘沾上边。所以,李卫真并不介意多做一些场面上的事情,比起故意在人前显露几手法术,他更愿意这般做。
然而,正当花满楼安排给李卫真的那辆马车即将驶出巷口,转入大道之时,前方却有一辆明显是来自内城的马车,横摆着挡住了道路。
李卫真走下车厢,对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冷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来者并非陌生面孔,正是给李卫真留下过极差观感的冯博韬。这日的他,也换了一身不错的行头,左肩顶祥云,胸口绘仙鹤,银线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冯博韬如往时般奉上谦卑笑脸道:“李公子请勿动怒,在下也是奉命而来。这里有张请帖,还望能够收下!”
说罢,冯博韬从宽大袖口中取出一封红色请帖,微微欠身,并以双手递出。
大红底色,绘有牡丹花纹,一个烫金的“囍”字,鲜艳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