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反目,兄弟阋墙,古来有之,都总是离不开嫉妒二字。
当嫉妒演变成心魔,即便是昔日最要好的手足,都可以毫不手软的除之而后快!
隋文烟和李卫真,谈不上有昔日要好的时候。当然,过去的两人,也未曾真正有过什么不快。
但嫉妒的种子,自当年燕青衣要求隋文烟对李卫真多加照顾,说出那一句“从今往后,他的命,就是你的命!”之时,便已经种下,只待时日将其彻底萌芽。
可李卫真却未曾对隋文烟有过半点嫉妒之心,两人的交集他放在心上,几乎也是好的一面。哪怕是当年那场森林大火,隋文烟下令赵红雪去斩杀重伤村民之时,有过一些深刻不满。可待人生阅历逐渐丰富后,他也都释怀,并给予理解了。
那样残忍的决定,在当时谈不上正确,也谈不上是错,便不因对此有恨。
所以,当隋文烟引颈受戮,放弃抵抗之时。李卫真的头上,霎时间如同被浇了一大盆冷水,打了个冷颤后,便杀意全消了,他终究是下不了那样的狠手。
当巨阙剑近乎将隋文烟当空斩首,朔风剑绕到后心,几乎要扎个透心而出之时。
李卫真张开右手五指,硬生生止住了攻势,甚至不惜为此,忍受灵力反冲心脉的痛楚,闷哼一声。
隋文烟没赢,可李卫真却是输了,输给一个义字。她不仁,但他得有义!
“呼!”隋文烟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地轻声呼出一口心气。她的眼角确实有冷汗滑过,这一招心力之争,实在是太惊险了!差自毫厘,她就会身首异处,死得不能再死!
下一刻,李卫真瞬身到隋文烟跟前,摊开手掌道:“敛阳丹,别说你没有,不然我肯定得在你身上扎两个透明窟窿,刚才那一剑,我不能白挨!”
“有,这个当然有。”战战兢兢的隋文烟,连忙双手奉出一瓶丹药给李卫真。
李卫真倒出瓶子里的一颗朱红色丹药,一把拍进嘴里。当药力缓缓化开之后,他左手掌心的那道剑伤,竟是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原本焦黑的皮肉开始脱痂,重现血肉本色,这是火毒被拔除的表现。
这敛阳丹,便是当年闻人玉教李卫真与聂耿辨识灵植时,在介绍三蔓草特性而顺带提及的,对于治疗火伤有奇效。火法修士常年都会带在身上,因修炼火法的时候,其实自身也难免会在经脉器臓之中,残留火毒,需得靠此丹去化解。
李卫真服过敛阳丹后,才又再涂抹化伤药膏与内服小还丹,促进伤口愈合。但他随手又把装有大半敛阳丹的瓶子,抛回给隋文烟。
隋文烟尴尬笑道:“这敛阳丹你留着吧!说不定以后……”
李卫真抢先板着脸打断道:“说不定,你以后还得在背后捅我一剑,是吗?”
得了,这分明还是在生她的气呢!不过发生这样的事,任谁都得生很久的气。从此割袍断义,撂下日后相见,必取对方性命的狠话,都是不过分的。
隋文烟便只好沉默摇头,生怕说多错多。
李卫真也懒得理会对方,降下身形回到坟堂前,便是一把收起石匣,以及里头的所有东西。
隋文烟也回到了两人打斗前的原处,见李卫真如此动作,她的表情在下意识间,还是表现出有所不满,但很快又被刻意平静的脸色给掩盖了起来。
只是这些许细微的表情变化,仍是被李卫真给尽收眼底,便不禁冷笑道:“怎么?人你也砍了,本来说好不打的架,也被你主动挑起了,你还有脸想要占着同门情分,去分石匣里的东西啊?”
李卫真回身指着坟头,疾言厉色地道:“你给二师兄烧几炷香,禀告一下,看他什么意思?是你错,还是我错?”
隋文烟把头埋得很低,无地自容的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其实,手掌上的剑伤,远不如李卫真心头上的伤,来得痛彻。他真的万想不到,隋文烟会趁他失去意识的那么短短一刻间,便要举剑砍他。
那一剑是没砍到他脑袋上,但却切切实实地砍在了他的心口之上。以至于这让他对自己最为重视的同门之谊,感到心寒意冷!
要不是李卫真还受过宗门里许多人的恩惠,要不是大师兄宁愿舍弃一身修为,都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太一门这三个字,他真的往后都不想再提了。那一剑的威力,绝对能砍得他心死。
李卫真轻轻抚过掌心的那道剑痕,冷声道:“你给我的这一剑,我会永远记得,它毁了我们之间的那点往日情谊!改天若是午夜梦回之时,你自己跟师父与二师兄解释去,我实在不齿去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