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林里的木屋内,无形的愁云压得正厅里的人个个愁眉苦脸,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哪怕现在有只蚊子飞过,估计都会情愿一头撞到墙上去。这氛围,实在是太磨人。
木楼梯上有“哒哒”作响的脚步声传来,是止不住抽噎的夏婵。她刚刚替赵红雪换了身衣服,下楼准备告知李卫真是否想上去陪伴着,或是大家一起商量点什么。
平日里,夏婵上下楼梯从未发出声响,到底是修行之人,脚步轻盈,踏雪亦可无痕。但今天,这心情实在是沉重得不能自已。自然而然,便是脚生累赘。
由此亦可见得,心境二字,对修行之人的重要性,来得不比气海充盈之轻。
“李师兄,你现在可以上去看看赵师姐了!”夏婵耷拉着脑袋,低声细语地道。
李卫真自椅子上起身,他也早已换回一身素白长衫,没有束冠,只是简单地绾了乌发,别了簪子。
这用簪子别发的手势,是赵红雪教他的。就连这一身行头,也都是赵红雪在衣品铺子里头,替他试穿的衣裳。
除去这一身,还有七八套搭配,一件件精心挑选,都是穿在身上,能让女子瞧见欢喜的模样!
李卫真轻轻替夏婵擦去脸上的泪痕,宽慰道:“都看了一路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你先平复下情绪。要是小雪醒来,瞧见你这花脸猫的模样,怕反倒是把她给吓坏了。”
夏婵还当真就渐渐止住了抽噎,数息之间,她表情似乎还有着几番细微的变化。
小雪?这还是头一回听他这么称呼雪姐姐呢!他俩这趟出门,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子里有了人声,一直极力憋着哭腔的安澜,再也按捺不住了,也从椅子上起来,一把扑到李卫真的怀里,将其搂住。
以至于,抽噎声渐停,哭泣声却是如骤雨般袭来。
李卫真身为这屋子里的顶梁柱,实在有些无奈,只能又连忙安慰起另一人,“好了,好了,怎么一个个没完没了?叶童,你要不要也喊上两嗓?赶紧的啊!我好一并把你们安抚妥帖了,在自个找个地方吼两嗓子去!”
性格冷静的叶童,一直只是安安静静地本分坐着。这会儿眼皮子就禁不住开始微微跳动了,他没想到自己都那么表现平静了,还能被点名。这有点冤,只能感慨世事难料!
安澜胸膛一边急促起伏,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先生,雪姐姐她……她真的……睡醒后就不记得我们了吗?”
李卫真轻轻抚着安澜的后腰,助其平复情绪,轻声道:“应该就是这样了,但人没事就好,比什么都强!”
安澜又担忧道:“那如果,雪姐姐她不认识我们大伙之后,就不想和我们待在一起,那可如何是好啊?”
这种担忧不是没有可能,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就应该明白到,这世间即使是最糟糕、最事与愿违的遭遇,它都有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机会。
李卫真略带唏嘘地道:“那咱就得好好对待雪姐姐了,特别是你,别淘气上了头,惹恼了雪姐姐。”
听到这,安静坐着的叶童,觉得找到了些许公道。
安澜连忙擦了把泪,昂首倔强道:“我哪有?我可乖了,先生说的是叶童吧?”
叶童差点没从椅子上一头栽倒,继而放声哭诉:我好苦啊!安澜你这妮子,甩锅的时候,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吗?
李卫真有些头疼,笑意苦涩地道:“不管是谁,包括我,也得拿出真心实意,温情暖意去好好待人。即使我们和雪姐姐做不成家人,但也可以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只要大家在一起,未来不管遇到什么难关,我们都一定可以同心协力去解决的!”
夏婵最先附议道:“我一定会让赵师姐重新认我这个妹妹的!即使她再也不能记起我们以前的事,但我会努力让她以后的日子都开开心心!”
安澜也不甘示弱地道:“嗯!先生对雪姐姐好,那我对雪姐姐只会更好!先生要是娶了雪姐姐当师娘,我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成!啊!不行,那就成王八了……”
“胡闹!以后不许再胡说这些!”李卫真原本还算温和的脸,倏变铁青,袖子一挥便是大步转身走向楼梯。
安澜被吓呆了,她错愕地望向身边人,期望得到可以替其解释缘由的答案。望向夏婵,后者比她更显茫然;而望向叶童,也是爱莫能助的样子。
在正厅里相顾茫然的三人,要么不是男人,要么只是男孩。
断然是很难理解,有时候引发男人自尊心的理由,可以是在外人看来很微不足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