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南之地,已是冻土日渐消融的初春之际。而在北方的雪域,鹅毛般的大雪还得持续降下数十日之久。
凶名赫赫的黑山炼魔峰上,一白发男子,屹立在由白骨堆砌的山坡上,身后背着一个巨大剑匣,就像是一具棺材那般。
也不知如此巨大的剑匣里,是藏着一把形态相近的巨剑,还是千八百把神兵利器呢?
相貌年轻的男子不仅有着异于常人的天生白发,及冠之年的他,不但没有束冠,更是只留着短发,两侧剃得能看见头皮。
在北方的极寒大地,不仅肉身要抵御霜寒,心境也会受这天地间无尽的风雪长夜而日渐冰凉。所以,即使是有灵力护体的修士,大多也会穿着一身冬装,有个心灵慰藉。
但白发男子只是着了件单薄的无袖劲衣,一身如钢似铁的结实轮廓,被突显得十分清晰。
如此奇装异发,并非是为了彰显自身独特。因为,白发男子的存在,本身就是这方风雪天地里,最瞩目的几人之一。
白发男子已经将近三年没有离开这座高峰了,继他的上一任战死后,他就一人独守这一峰,镇守着整个黑山大阵运转。
座下白骨,便尽是白发男子这三年来彪悍战绩的证明,当中有难以计数的金丹强者,也不乏成名已久的元神老怪!
此人,便是极道魔尊之首徒!杀伐之力有望青出于蓝的:斩天杀神—阎亦寒!
“你这白骨山,又拔高了几丈,真是让身为前辈的我,万分汗颜啊!”
一头水亮黑发如瀑布披肩的俊美少年,双掌聚拢,嘴里不断地往掌心哈着气,哆哆嗦嗦的在白骨堆下渐渐显露身形。
修为亦有着元神境的少年,看起来身子骨却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即使身上穿着珍稀灵兽皮毛所制的加厚袄子,也还是被高峰上的寒意冻得浑身打颤,鼻涕直流。
阎亦寒面无表情地道:“你天生柔骨,根骨近乎为零,注定不能成为战修。但却另辟蹊径,专修命理之术,操纵别人一生祸福,借刀杀人于万里无形。是我这种莽夫,汗颜才是吧?”
俊美少年病态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抹红晕,仅仅如此,都会牵动体内气劲,咳嗽不止。
良久后,用香巾擦着嘴角的少年羞愧道:“我又何曾不想在战场上英姿勃发,快意恩仇?但这是我的命,也只能认了。这世间,从来都是我羡慕你,你羡慕我罢了!难道我活得有多难堪,会掏心窝地跟你说吗?”
阎亦寒没有接着这彼此寒暄的话题说下去,开始切入主题道:“我妹妹她,下山多久了?”
俊美少年吸了吸鼻子,把双手拢在厚实袖子里,方才缓缓说道:“有大半天了,顺利的话,现在已经过了扬州地界了吧!”
阎亦寒皱眉:“大半天时间,现在才刚刚跨越扬州,这还叫顺利?”
俊美少年冻得来回跺脚,鼻子红通通的他,显得有些滑稽,“顺利啊!至少星盘上的反馈,是这样说的,我也是依书直说而已,又没有亲眼盯着她。”
“你这么关心你妹妹,她跟尊上请求下山游历之时,我都给你通风报信了,你这当哥哥的,又不出面拦着她?她就算一时半会生你气,但也还是会听你的吧?”
阎亦寒默然片刻,沉声道:“她又不是笼中雀,我这当哥哥的,能留下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既然她想要飞到外面,我当然希望她能飞得更高,更远!”
俊美少年点头道:“长兄为父这种情怀,我是永远不会切身所感了。不过我想“小心心”她应该庆幸,她哥哥不是读书人。不吃“黄花闺女,得束之高阁,不能抛头露脸”那一套。”
继而,俊美少年有些忍俊不禁:“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足够的开明,因为有些话,我说出来,你可别有太大反应啊!”
阎亦寒冷冷地瞥了一眼过去,“关于我妹妹的?你要么不说,要么挑好的说,那样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但如果真有不好的事,被我知道你有所隐瞒,我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俊美少年一脸为难地道:“这事情具体好坏,我说了不算数啊!而且,也是将来的事。根据星象推演得出,你妹妹这趟远游,红鸾星有所异动,天喜星可谓是满堂红光,但这贪狼……却是滥桃花啊?”
俊美少年顾着拆解星象的预示,没有注意到阎亦寒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要黑,仍是啧啧道:“哎,大白啊!短则一年半载,长着三、五岁月,你可能就要认个妹夫了啊!我们七杀魔宫,终于能添添喜气了。是谁家的娃儿,那么有福气呢?”
“滚!”
居高临下的阎亦寒一声暴喝,白骨堆下的俊美少年当即吓得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到雪地上,大气都难喘一声。
“给我算出那小子是谁,我要生吞活剥了他!”
如杀神降世的阎亦寒,仅仅是外放了三成杀意,这炼魔峰上的风雪,竟是凝聚不动了。骤尔,本该落地的雪花,更是倒飞着上天,如同是要刻意躲开这尊可怕的人间魔神那般!
但俊美少年感觉到杀意不是在针对自己,就稍稍安心了些,连忙答复道:“你这就为难我了,一点点可能存在的预测而已,连少许蛛丝马迹都没有,那这范围也太广了吧!你总不能,把每一个见过你妹妹的男人,都给砍了吧?”
阎亦寒冷哼道:“那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