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夜里,需要展开逃亡的,可不止太一门的残余弟子。
自神秘修士出现在月轮山后,那些藏在山麓下的猎犬,被打成了秃毛狗。虽说只有少数部分,能够在霓光水烟罗的包围之下,破网而出。
可到底还是有漏网之鱼,给逃了出来,而他们逃窜的方位,难免会和某些太一门弟子的逃亡路线,恰好重叠。
“小师兄,吊桥已经造好了。”
一声唯唯诺诺的声音,传入了正在树上打盹的雀斑少年耳中。
雀斑少年当然不会是真的睡去了,那些不知死活的外门弟子能够心安理得,可他不行。他是上过战场的人,一旦下了山,便是随时抱有进入战斗的准备。
这一夜他睡不着,往后的每一夜,也都是难以入寐。
雀斑少年从歪脖子树上打了一个跟斗,翻身落地。连一眼都懒得去瞧那个名叫蒋立的高大青年,从方才闭目之际,在一些细细嗦嗦声中,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个没骨气的狗腿子。
雀斑少年拿起新造好的藤蔓吊桥,笑容玩味地道:“哎哟,手工不错嘛!有这手艺,在山上待着屈才了啊!不如去山下编草鞋卖多好,也能干一番大事业嘛!”
嘲讽之意毫不掩饰,但众人除了被贬低得无地自容,一脸铁青之外,什么也做不得。谁让他们刚才纷纷认了孙子,如今活该被骂呢?
但少年嘲笑归嘲笑,该干正经事的时候也没拖拉,御起剑光一来一回的,一座崭新的吊桥,又在峡谷的两端给重新搭起了。
雀斑少年重新回到人堆里头之后,玩心却依旧不减。只见他一手负后,一手摊开,微微躬身做了个请客登门的架势,笑道:“各位,请吧!还是说,要用完早膳再上路?”
到底是羞耻之心人皆有之,因少年三番四次的冷嘲热讽,众人心中所积压起的羞愤之气,倒也同样能够助长胆气。
队伍开始化为长蛇,攀上了这条长达数百丈的吊桥,在千丈云雾之上,步履摇晃地往峡谷的另一侧前行。
望着那些步伐跟鹌鹑似的同门,年纪轻轻的雀斑少年,却是表现出一副怒其不争的老成模样。他不得不愁啊!在他看来,保护这么一群废物上路,哪有在天剑广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来得痛快?
雀斑少年回想当初年仅十四岁的自己,为了能够踏入仙途,同时也是为了活下去,离开了战火飞扬的故土。
走了十万里山河,不知横渡过多少汹涌的大江,徒手攀登过多少险峰。便愈发觉得眼前的那些人,不配成为修士。
雀斑少年忍不住嘀咕道:“傻了八叽的,咱太一门的门槛,那么低的吗?是谁把这些王八犊子给拉上山的?”
雀斑少年正要仰天长叹,可头只抬了一半,已经是瞪大了双眼。只因与此同时,空中正好划过三道剑光,正正在他头顶上飞过,朝西方飞去。
此地无遮无掩,那么长的一座吊桥横跨峡谷,除非不低头俯视,不然以练气士的目力,难保不会被瞧见。
如今只盼是对方当真是恰巧路过罢了,一旦折返回来,那十成十是敌人。
“别磨叽了你们,赶紧过桥啊!”雀斑少年不禁怒喝道。他甚至不是没有想过,要用飞剑,像赶鸭子那样,赶着他们过去。
不是说过了桥,往对面林子里躲,就没事了。
而是至少在那三道剑光当真折返之时,不会因为桥断人亡,一个不剩。
如果当真发生那样的惨案,这个责任谁来负?雀斑少年仅仅是那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辜,做人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