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子先在前开路,引了众人进洞。路过一段漆黑的路程,突然出现一堵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老铁匠便将手中的佛像作钥,借着旁人的火光找准机关位置,把佛像卡在门上后,再使其向左转三圈,右转两圈,门便被打开了。
原以为洞内会潮气充盈,气氛诡异,却不料除了漆黑不见四指外,实则与洞外相差无几。
“这皇陵我先前常来,是以有些人气。”元封子颇费心机地解释道:“而且皇陵分地上和地下二层,我们只在地上住,不必害怕惊扰到列祖列宗。”
元封子说罢,便走到一个坑洞前,缓缓推开那吱哑作响的木门,邀了大家进去。
这是一个寻常可见的卧房,不同寻常的是它被建造在一个皇陵内。除了床榻被褥齐全外,竟然连铜镜和浴盆都有,这些细致的玩意想必是从前的元封子给小孙女阿郁准备的。不过可惜的是,整个墓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能住人。
“这个卧房是老朽往昔暂避隐居的住处,如今便让给姑娘们使用吧?”元封子看着身后那两位公子,又道:“你们两位,便随我来。大家辛苦了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了。”
得了爷爷的令后,阿郁便熟门熟路地带上盛水的器皿,到蓄有地下水的皇陵地下二层内取水,还颇有默契地吩咐慕容嫣起灶做饭,就暂时不管那些男人们的事情了。
只见元封子带着白凤与负伤的符文涛一直在陵墓里兜兜转转,直至走到某个充满异样的地方,适才放慢脚步,缓缓将支在路旁的灯火燃上。
“怎么……我听见了兵刃交接的声音?”符文涛喃喃道:“难道是我日思夜想的缘故?”
“哈哈哈……傻孩子,你没听错。”元封子讪笑道:“看看前面!”
只见这异样之地渐渐被火光照亮,一排排被悬挂着的兵器展现在眼前。它们正因时不时掠过的凉风而轻轻晃动,互相交击着,发出了所谓的兵刃交击之声。
“此地便是老朽的‘剑庐’。”元封子说着,便要去将熄灭良久的炉火重新燃起来,“可惜荒废了太久,不知还能不能派上用处……”
“前辈,你果真便是传闻中的铸剑大师‘元封子’?”白凤惊诧道:“为何竟要隐居此地,深藏功与名?”
元封子一边略为困难地生着炉火,一边回道:“既然白少侠想知道,告诉你又何妨……在家道中落之前,老朽也曾是个憧憬‘竹林七贤’,丹心豪骨之人,其中尤爱饮酒与锻铁之事。整日除却与酒肉们玩闹,便是躲在家里打铁锻器。直至有一日,我发现自己亲手锻造的利刃,居然砍向了家人的头颅……”
“老前辈……”符文涛颇为感慨地看着那老朽的背影,问道:“那您,便就此再也不铸剑了?”
“呵呵……从那以后,我隐姓埋名,做着最低贱的事情苟活,本以为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从此过上平凡的生活。”元封子话到半晌,忽地转过身去,严厉地看着两位后辈,讲道:“可惜,我唯独放不下自己的品性。我卖掉了一切,在荒废的宅邸内开了间铁匠铺,佯装只为百姓乡里锻造些菜刀、农具为生,实际上,只是实在禁不住内心所求。再后来,竟然为了避开朝廷眼线,把这剑庐搬到祖宗皇陵里!”
话毕,元封子便带着一股怨气,转过身去为锻炉生火,没想到这次一点就着了,他面上霎时也多了分笑容,说道:“酒我可以不喝,但是锻铁之事,是自我记事以来便开始的,我怎能丢下?”
锻造炉内的火光霎时冉冉升起,照亮了昏黑的墓穴,映得那一排沾上铁锈的兵刃都闪闪发光。对于这剑庐的主人而言,锻炉便如同他的生命一般,大概要直到某一天自己毁灭了,才会让它彻底停止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