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振见宣和皇帝这么问,想是早已经知道了,街市上的传言,自己这时若是说不知道,未免显得太过造作。
便如实回答道:“臣是听闻了一些坊市间的闲言碎语,不过都是百姓闲来传说的流言,陛下自不必在意这些”
“不是流言,那些都是真的”
虽早已猜出七八分,但这时在宣和皇帝的嘴中听说这事,还是有些震惊。
“史爱卿已经发兵锦州,辽金的军队这时候也应该往望子关逼近了,朕欲让你前去锦州,助史爱卿抵挡辽金之兵,只是火炮在战场能有什么表现朕未曾见过,赵卿能否说说?”
赵文振咽了口吐沫,心想“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啊”
但嘴上说道:“不敢欺瞒陛下,臣也未曾见过,只是按实验的结果来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只有一点火炮击发时,杀伤范围不可控制,有可能误伤我军将士,移近了又怕敌军有所防备…”
略顿了顿,又继续道:“到底如何,还得到了战场才能知道,臣没办法给陛下准确的答复”
宣和皇帝身体微挪,让自己坐直了些,轻声道:“赵卿今日就跟随史爱卿一起去锦州吧,到时候伺机而行便是”
说着便让史官拟了圣旨,传往侯府。
这下要去锦州战场,赵文振担忧起来,战场上瞬息万变,大梁这边虽有望子关可守,但刀剑无眼,再加上飞箭投石,自己现在的那点手段,要自保怕是不能。
但这也只是担忧罢了,真要是到了那种地步,也就生死有命了。
“陛下,臣想带一人前去,还请陛下准许”
“赵卿说便是了”
大武在城巡营做郎官,所做之事并不是无可代替,再说这大武本就是赵文振随从,宣和皇帝不可能拦着。
走出皇宫之时,太阳已经升起,京都城被撒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如蒙了一层薄纱。
出了玄武门,赵文振先去了城巡营,让火炮队先做准备,像都燕说了声,都大统领虽对陛下安排赵文振去锦州甚是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而后他又匆匆回府,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赵亭,另一封是给李千月的。
夜里赵文振走后,玲儿就没有再睡,一只守在房里,这时见赵文振这般匆忙,自己又不好出声打扰,只自顾出了门,给赵文振弄早饭去了。
当她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时,赵文振已经写完了书信,只真怔怔的坐在书桌旁。
“少爷,吃早饭了”
玲儿一如往日般招呼着赵文振。
“玲儿,你过来我有事给你说”
听到赵文振的话,玲儿身上一紧。
“玲儿,今日你就去江州,我有点事要去锦州,可能得一段时间,大武也去,你一个人在这里总不放心”
赵文振话还没有说完,玲儿已是转过了身子,走到衣柜旁,开始收拾起了衣服,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又怕赵文振看见。
“听少奶奶说锦州比京都冷,早晚都凉,少爷得带两件厚衣服,万一冷了也不至于受了风寒”
玲儿这次没有再闹着要跟去,这两日城里的传言,他多少听了些,赵文振说要去锦州时,她已经想到了。
军营里是不让带女眷的。
赵文振用白瓷的汤匙吃着莲子粥,史玉虎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
“赵兄,你要去锦州?”
赵文振放下汤匙,笑道:“玉虎兄这么快就知道了?”
“刚才宫里传旨,我听到的,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你要去投军也该跟我们说一声才对,再说大梁有那么多的兵士,你一个文士,去顶什么用?奇怪的是怎么陛下下旨让你随军?”
赵文振不可能将宣和皇帝半夜诏命的事告诉史玉虎,笑着说了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史玉虎到真像受到了教化一般,“那也要去”。
“你就别闹了吧,辽金的兵士可不是你用扇子就能打跑的”
说到这里,史玉虎似是想起了先前在豫州时的事,也知道赵文振这个文人并不像看起来这般文弱。
心下怏怏,有点丧气的道:“子清兄他们也不知吗?”
赵文振点了点头,这件事关系到火炮,除了张宝根在年前皇家大祭上见过之外,其他人谁都不知道。
史玉虎还想说什么,最终化成一句叹息。
安顿好了这些事,又嘱咐玲儿几句,让她替自己好好照顾李千月。
坐上马车并着城巡营而来的火炮队,沿着运河往北而上。
史候的军队这时正在北郊集结,赵文振这时去恰能赶上。
今日朝堂上,意见却是出奇的一致,先前保和的大臣也是闭口不言,现在辽金传出安乐公主杀了辽金可汗,而安乐公主又不知去向。
终是要和,只怕辽金也是不肯,这时候只有一致对外才是正道。
有些人还是心下摇摆,但大势所趋,也只能腹议。
至于太后的祭礼,因战事迫近,于今日结束,葬于卫陵,与先皇合葬在一起,灵柩仪驾自皇城玄武门出,一路哀乐高奏,纸钱纷飞。
京都北边连着一里多地的军队,逶迤而行,军旗烈烈,一股肃杀之意。
大梁好久没有这般景象了。
赵文振和史候的军队接头后先去拜访了这位早已经耳熟的侯爷。
口方耳阔,面目刚毅,眉目间可见肃然之色,实难相信跟史玉虎是父子关系。
史候并不知道火炮之事,见赵文振一身书生打扮,虽没有表露出什么,但从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不喜赵文振。
赵文振也识趣的很,只远远的跟在后面,马车跟粮草辎重走在一起,蒙着黑布的几辆特殊马车倒也不显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