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振的婚日在惊蛰过后,惊蛰一过天气便开始回暖,寒气退散阳气回归,江州实际上在立春之后便渐渐的热了起来。
海棠的叶子变的肥大起来,泥土中的杂草也都钻了出来,从嫩黄几日间变的翠绿起来,春风一过,便唤醒了沉睡一冬的万物。
身上的那件大氅已经穿不住了,玲儿将大氅在太阳底下足足的晒了三日,将潮气彻底晒干之后收了起来,不然皮质中的油份极易吸引蛀虫。
天气暖和了窗户便可以打开,也不怕被寒风吹的着凉了,赵文振便在窗边,临摹着那本《草堂题诗选》,在大梁入仕书法必不能少,文才是一方面,字写的好也是一个亮眼的地方,大梁才学华盖者众多。
也就是凭着前世的记忆,赵文振才能用一首水调歌头,盖过江州众才子的才名,但要比真正的才学,赵文振明白自己和这些从小便熟读古籍经典的士子差距还是不小,所以这几日也是格外的用功。
说起来赵文振从小上学时便有一样与别人不同,其他人都是右手写字,赵文振却是左右手都可以写,而且这左手写的比右手还要方正不少。
自从昭昭来到家里后,这研墨的差事便由玲儿变为了昭昭,和玲儿不同的是,昭昭在过了乡试的爷爷的指导下,读过几年的书,字也写过不少,自然便能分辨出赵文振写的好坏来。
昭昭一手研墨,一手撑着桌子,嘴唇微抿,眼神中满是崇拜的神色,看着赵文振左手握笔,与右手临的《草堂题诗选》不同,赵文振左手写的字,用笔方厚,雄健劲媚,如果不是在这里,万万不会想到这是一个人写出来的,赵文振看着昭昭问道:“昭昭想学吗?”
昭昭努力的点了点头,看着有点兴奋,前些年虽跟着爷爷学了些,但实在称不上写的好,字形难脱稚嫩之气。
昭昭的小手适应着笔的粗细,赵文振将昭昭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写下一个昭字,仿《曹全碑》的字迹,娟秀清丽,风致翩然。
“哥哥,我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哎,呀太好了”
昭昭高兴的跳了几下,笔尖的墨便滴在了纸上,将刚刚写下的字,晕成了一个黑坨,昭昭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赵文振又教了昭昭几个字,便让她自己在这里练习。
自己出了屋门,向着存放金石玩物的那间屋子走去,这几日赵文振也在慢慢悠悠的准备着,毕竟婚日说长不长,但也还有些日子,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想起什么来干什么。
起先还为陆家的事惆怅了几天,后面的调查也是收获不大,那几页被人撕去的内容肯定是没有办法找到,所以也就想着放一放,说不定等小陆心情好些,便告诉自己了。
开了屋门一股陈腐的味道扑进鼻腔,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伸手挥了挥,将开门带落的尘土从眼前扇掉,这间屋子本是闲屋,往日也没有人注意,现在婚日将近,也就有了用处。
按照大梁的规矩,女子一方要嫁到男方,随嫁的不光有嫁妆,还有随嫁的丫头,赵家的宅子也没有多大,现在的住处刚好也够,但是这随嫁的丫头是没有地方住的,总不能让她们和玲儿昭昭挤在一个屋。
这不这间闲置的屋子便有了用处,原本赵文振说时玲儿不让赵文振收拾,让杂役收拾就行,赵文振却执意要自己来收拾,自己从小就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孩子,赵亭在的时候装模作样也要偶尔使使纨绔的性子,现在赵亭不在便随着自己的性子干事。
一早赵文振就让玲儿去找了天下奇物的掌柜,让他来府上一趟。
这间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多是从天下奇物弄来,没有什么价值,顶多当做摆件之用,扔掉又有些可惜,赵文振便想何不让何处来何处去,这便有了请天下奇物掌柜这事。
由于太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屋子里边的物件都是布满了一层灰尘,挑挑捡捡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其他的便准备让天下奇物的掌柜收了去。
这挑着赵文振真还发现了一件好东西,一根紫竹竖笛,大梁还没有箫这一说,书籍中多做竖笛之称。
竖笛由于在其他物件的底下,没有什么灰尘附在上面,赵文振手指滑过温润的洞箫,递到嘴边试着吹了吹,呜呜之声响起,吹了一支短曲,心中满是欢喜。
看来以后的日子又有了一件消遣的玩意,这洞箫的制式于他熟悉的不同,是六孔音色倒是浑厚自然。
“少爷,周掌柜来了”
赵文振将洞箫拿在手中,背着手,看着跟随玲儿来到门口的天下奇物掌柜。
“赵大人,小人可是天天盼着您能来小店啊,不想今日能来府见您,真是小的三生修来的福气”
天下奇物的掌柜对赵文振的称呼从赵公子变成了赵大人,自然是知道赵文振加了青衣之事,手里还提着些东西,说话时便交给了玲儿。
“周掌柜太客气了,这些日子也想着去你那喝杯茶,这不要准备乡试,便没顾上”
“赵大人忙这我知道,这两斤茶虽不是今年的新茶,但不比清明前芽尖差,带来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