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侠沉默了片刻,拿起水囊狠狠地灌了两口酒:“那天也是这个时候,太阳就快落山了,我们四人在一处山坡下生火做饭,露宿休息。可谁知就在半夜突然起风了,我们没有完全熄灭的篝火引燃了已经变枯的草地,借着风势火越来越大,等我们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完全陷入了火海中。我们骑的马已经不知所踪,剩下我们四人慌不择路的逃跑,结果最后只有我侥幸逃生,其他三人全部……”
杜侠的声音变得低沉,看的出来,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依然对好友的死难以释怀。
“当时我身上几乎什么也没剩下,真是又渴又饿,再加上一路奔逃,终于还是晕了过去。当我再醒来时,正躺在一辆马车上,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正在照顾我,这年轻人中等身材、面相方正,五官与我们中原人到有几分相似。”
“师傅,那位青年就是您那位结拜安答吧?”巴拉开口问道。
杜侠点点头,思绪仿佛已经回到了那个时候,“当时他对我说自己是一个小部落头领的儿子,名叫毕力格,他们一行人是去走亲的,现在要回自己的部落,于是我就和他们结伴儿一起同行。在他们的照顾下,我的身体很快就好了起来。或许是他长的像汉人的原因吧,我和毕力格的关系也很快融洽了起来。每天,毕力格教我蒙古语,教我摔跤,射箭,我则教他汉语、技击……我们对彼此的本事都很佩服,于是就结为了安答。他邀请我去他的部落做客,可能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死去的同伴,我也就答应了,随他回了他们的部落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我与毕力格每日骑马练武,有时候去放牧、打猎,日子过得倒也快活。对回家的事我却只口不提,毕力格仿佛知道我的心事,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后来,随着天气的转冷,他们的部落要迁徙了,我知道我也该回去了。恰好这时有一支路过部落的商队要返回关内,我便决定随他们一起返回。临行前,我把自己仅剩的一块玉佩送给了毕力格,他也把自己贴身的匕首送给了我,还为我准备了很多礼物。分别的那一晚,我们都喝多了,彼此约定以后要结成儿女亲家。”
吴忠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杜侠问道:“那后来你们有过联系吗?”
杜侠接着道:“后来我们又联系过两次,他说要跟随首领去打仗,再后来就是达延汗对瓦剌的战争,那场战争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他的部落仿佛随着那一场战争消失了!”
巴拉吃惊的问道:“难道他们部落的人都被杀了吗?”
杜侠摇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虽然我也曾多方打探过他和他的部落的消息,可是却从来没有音信。后来我一直在想,可能他们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吧!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毕力格好像还活着。我曾经无数次回想在他的部落度过的那一个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和他的妻子,我有时候就觉得那个部落好像并不是他真正的家,因为那里根本没有他的亲人。”
“这怎么可能?”吴忠和巴拉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杜侠看着二人,“不仅你们不信,连我都不信,所以我才觉得我的安答可能还活着,只是他现在身不由己,不能和我联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