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此次在西北待了这么久,相比对当地的风土人情,边关局势都有很多看法,不知可否给我们讲讲?”坐在一旁的朱厚炜突然问道。
朱厚炜的问话让王守仁心里有些惊讶,因为他这次去修墓的同时,也确实对当地的一些情况进行了了解,并写了一道西北边境防务的奏章准备程给弘治皇帝。
王守仁顿了顿说道:“对于西北之事,下官确实有些想法,既然两位殿下问起,那下官就简要说明一下。自吾皇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派遣王越大人前往主持西北军务,派人重修长城加强防御,提高士兵的待遇招募新人,加强日常训练提高士兵战斗力,目前西北地区的局势确实比过去有了很大的改观。微臣这次在西北修墓之余也组织当地民壮进行训练,练出了一支强兵,命他们守护王越大人之墓!也算是我能为王大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不过对于西北的战事我还是有一些其它想法,这次也专门写了一道奏章,准备程给皇帝陛下。下官认为只是防守是不能彻底解决鞑靼人的侵扰的,我们应该效仿冠军侯,效仿威宁伯王越大人主动出击,远击鞑靼于塞外,方能消除鞑靼年年侵扰我大明之祸!”
朱厚照没想到这位从小就鼎鼎有名的王守仁居然对军事还能有如此独到的见解,而且和自己的想法还有许多共同之处,一时间不禁喜出望外,他就准备和王守仁好好聊聊!
可就在这时,朱厚炜又说话了:“王大人考虑的是如何解决鞑靼之患,可是我觉得,即使鞑靼人被消灭了,还会有其他民族的人在那里生活,他们依然会成长为我大明的敌人。就像历史上消失的犬戎、突厥等部族…他们一个个从弱小到强大,再到最终消失,当他们在那片土地生活时,始终觊觎我中原地区,成为我中原的大患。王大人可曾考虑过,千百年来,我们汉人为何没有占据那片土地为我所用,为何没有彻底消除那片土地对我中原的威胁,我们又该如何为我大明永除后患?还有,我大明的威胁难道只有西北那片草原吗?会不会来自东北,来自西南,来自东海?我大明当如何做,才能真正屹立中央,无惧四周蛮夷?”
“嘶”,朱厚炜的问话让在坐的所有人都暗自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位六岁的小皇子问的竟然是关系大明朝生死存亡的一个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守仁,希望从他口中能够听到一个答案,一个哪怕是前路无比艰难的答案。
原本还是心存不屑的王守仁听了朱厚炜的这个问题后,立即开始思索答案,可是一个个答案在他脑海浮现,却发现只能片面的解决一种问题,对于另一个问题又显得苍白无力,继而又一个个被自己推翻。
此刻,王守仁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济世之道、多年苦读得来的满腹经纶竟然是如此的无用,竟然找不到一种合理的方法,他越想心里越是不安,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思想出现了偏差。王守仁的额头上竟然开始慢慢的渗出了一粒粒汗珠。
整个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雅间内所有人都在苦苦地思索着这个问题,这一刻仿佛大明朝已是危机四伏,这一刻仿佛大明朝的生死存亡都压在了他们的肩上!
“吱啦”,一声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只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王守仁已经长身而起,向着朱厚炜深深作揖,“守仁愚钝,还请殿下教我!”此时的王守仁已经没有了刚进门时的倨傲,向朱厚炜行的竟然是弟子礼。
朱厚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问的一个问题,竟然会让王守仁在思想上钻了“牛角尖”。会在王守仁的心里造成如此大的冲击,竟然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其实朱厚炜是先入为主了,历史上的王守仁是十分强大,可那是在他思想体系日益完善之后,而现在的王守仁还正是一个叛逆的青年,正处在思想发生转变的初期。原本自以为定计的西北边防方略,在这个年仅六岁的小皇子眼里竟然只是一个片面之策,那种打击对于他这样骄傲的人来说不可为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