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长孙无忌已是泣不成声,“臣愿代舅父受过,只求陛下能念在臣向来忠心耿耿,效有微劳的份上,留舅父一命……”
李破可不是那么好湖弄的,审视了他半晌,却未看出什么矫揉做作的成分,这才轻轻摆了摆手,“起来说话吧,你倒还算有点良心。”
长孙无忌哽咽难言,那袖子摸了摸眼泪和鼻涕,这一句话便让他心头大安,心说在家里练了好多天,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朝臣都知道皇帝念旧,喜欢有情有义的人物,今日试试,却是果然如此,最难的一关看来是闯过去了。
自己想的是一点也没错,所谓两难之局,全在陛下,只要陛下能松松口,其他的就再都不用顾及。
…………
“该说的话朕都说了,你好自为之,朕也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这也正是此桉恶劣之处,有人看准了你这个大理寺卿的软肋,用心不可谓不恶毒。….你的辞呈朕给你留着,回去之后,招侍御史高士廉入大理寺勘问,朕只要一个结果,最后涉桉之人如何论处,你想好了再报上来给朕知道。”
长孙无忌满脸感激,又是一躬到地,他的目的已经完全达成,也不再废话,口称遵诏。
李破摆了摆手,让他退了出去。
…………
到了饭点,李破心情不太好,食欲不佳。
走出太极殿时,转头问陪在身边的孙伏加道:“你看长孙无忌如何?”
孙伏加沉吟片刻,回道:“长孙卿正深谙为官之道,忠心可嘉。”
李破看了孙伏加两眼,笑了起来,“卿倒是会说话,只是何谓忠心可嘉?”
孙伏加任职谏议大夫已有三载,说话的节奏都变了模样,这当然是更符合李破心意的做法。
李破知道,孙伏加这话听着像是褒奖,可以他的为人,长孙无忌在殿中的姿态是很难得到他的正面评价的。
有此一问,一来是因为长孙无忌是他想要重用的人才,需要仔细观察考验,二来则是长孙无忌没有在他身边任职过,对其人的性情不太了解。
比如在殿中,长孙无忌到底是在作态,还是真情流露?他看不太清。
孙伏加微微躬身,评价朝中重臣,他也非常谨慎,“长孙卿正惟陛下之意是从,自然是忠心可嘉之举。”
李破想了想,终于微微颔首,孙伏加的话他懂了,长孙无忌如今无依无靠,既得不到家族的支持,又没有一个做皇帝的妹夫,那自然只剩下“忠心”二字了。
做什么事都要揣摩一下皇帝的心意,所以孙伏加是在说长孙无忌类似于幸臣……
一个深谙为官之道的幸臣,这个评价可没有一点正面的意味。
李破咂了咂舌,接着便给老孙又出了一道难题,“换了你是长孙无忌,此时又该如何自处?”
孙伏加笑笑,几乎毫不犹豫的道:“大理寺卿,朝中重臣也,凡事当不避毁誉嫌猜,不计个人得失,凡事以国事为重。
否则上行下效,日久必生怠慢朝政,结朋连党,争权夺利之事。”
李破赞同的点点头,“风气一旦坏了,就很难纠正过来,看来长孙无忌并不适合掌管大理寺啊。”
孙伏加不再说话,谏议大夫只给出自己的谏言,并不参与任何决策,再要多说几句,也就成了对长孙无忌本人的攻讦,那是并不符合他的职位的举动。
孙伏加把握住了分寸。
而门下省官员厉害之处就在于此,常年待在皇帝身边,寥寥数语,也许就能决定一位三品高官的仕途命运。
这对于任何当世的官员来说,都非常有诱惑力,相反很多有才干的官员不愿意到门下任职,也正种因于此。
…………
接下来的日子,李破将此事先且抛在了一边。
大唐元贞七年七月二十,第八批海船靠岸东来,这是最后一批运送高句丽人的海船了,之后回来的就都是征朝之将士,征朝大都督李靖必然是最后登岸的那一批人。
预计会在八月初上岸,朝廷在五六月间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起来,迎接李靖一行回京的,将是一场非常盛大的庆典。
时间差不多应该是在八月末,九月初的时候举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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