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退出来的时候,外面等候的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明显是遭到了围观,而且敌意甚浓。
褚遂良挤出笑容,拱了拱手,把气度摆足,暗示别看你们人多势众,俺可不怕你们。
众人并不为他气度所慑,却也不得不向他施礼。
褚登善之前是给事中,官职不低了,是门下省中正经的中层官员,比之今日在省中值守的这些人官阶都要高。
再晋散骑常侍的话,那就一步迈进了门下省高官的行列,上面除了门下侍郎之外,也就是两位谏议大夫和其他两位散骑常侍还能对他稍做掣肘。
实际上,谏议大夫和散骑常侍并列,职责上分别很大,谏议大夫是省中御史,负有规谏天子,纠察省中官员之责,如今只有孙伏伽在职。
另外一个谏议大夫缺职至今,长孙顺德试着举荐了几个人,都被李破驳回。
其实不管是不是长孙顺德举荐,有魏征,孙伏伽在前,用人标准也就摆在了那里,比照这个,合适的人选真的不多。
…………
现在褚遂良唯一有点担心的是,他的晋升交到吏部会不会被打回来重议。
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皇帝亲自任命的官员,虽然很少有人敢于置喙,但不是没有特例,吏部那边不论是房玄龄,还是颜师古,都是颇有风骨之人。
他们这样的人先天就不喜欢特晋之人,褚遂良任职给事中就是元朗亲入吏部举荐,走的其实就是捷径。
如今才一年有余,便受皇帝特许为散骑常侍,说不定吏部那边头脑一热,便会驳回门下。
门下会怎么处置想想都知道,长孙顺德一定会顺水推舟……
所以说若想顺利晋升,他褚遂良还得自己奔走一番,好在这事涉及到门下的权力斗争,吏部应该会有所考量。
…………
褚遂良并没有被长孙顺德的温言细语所迷惑,他知道自己算是把河南人给得罪惨了,除非他卖身投靠,不然很难消除隔阂。
稍微天真一些,之后迎接他的就将是狂风暴雨。
褚遂良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心事,对面有人过来,先朝他施礼。
褚遂良抬头看去,是符宝郎董攸。
董攸施礼过后,左右看看并无旁人,凑近了褚遂良低声道:“杜侍郎已至省中,孙大夫去了大理寺,俺是来召长孙侍郎入太极殿见驾的。
陛下心情不好,长孙侍郎怕是要挨些训责了,哈哈……”
褚遂良惊了惊,满眼狐疑的看着这位从六品的印官,不知这人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以前两人只是见了面,施个礼而已,所谓点头之交,就是这般。
这是谁的人,杜侍郎那边的?褚遂良心念电转,紧着背英雄谱,也没琢磨出个子丑寅某来,这人实在来的有点突然。
董攸却是笑笑,拱手道:“还未贺喜褚常侍高升呢,刚才的诏令可是俺盖的印,哪天略备薄酒,请常侍来饮几杯,常侍若能把公孙请来,那就太好了……”
褚遂良恍然,得,原来是公孙安的友人,脸上立即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抱拳道:“宝郎且去,过些时候登善自要登门拜访,讨上一杯水酒的。”
两人再不多话,擦肩而过。
即便董攸并没有透露太有用的消息,可还是从几句话里面得到了一个结论,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孙伏伽赶往了大理寺,孙伏伽那人褚遂良是知道的,秉性刚直,万事为公,不会放过刘正友,却也不容大理寺肆意操弄,牵扯更多的人进来。
但长孙顺德也别想好过,孙伏伽从大理寺回来,新年伊始,肯定要上请皇帝整饬省务,那些变得趾高气扬的家伙怕是得意不了几天了。
褚遂良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了下来,后面的事情他都想好了,该是到了去拜见一下房玄龄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得意,入京一载,他的仕途算是终于有了些模样了。
不过当正月里他去和苏勖饮酒的时候就有点得意不起来了,因为苏勖告诉他,河南人不太讲规矩,你近来出行最好小心些,别被人伤着。
褚遂良拍着胸脯跟苏勖说,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谁敢对俺不利,来一个宰杀一个,来两个就凑一对。
只是嘴硬是一回事,落到实处,他还真是心怀惴惴,没事除了上值便很少出门了,上班去的时候他也带足了扈从,显然是怕死的紧。
…………
太极殿外,长孙顺德满头是汗的赶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