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里除了赵鼎和张浚,还有薛弼,这三个人是新组成的中枢三驾马车。
特别是这个薛弼,不知给皇帝下了什么药,刚任礼部尚书个把月,昨日又除了参政,这提拔的速度,让人想想就觉得羡慕嫉妒恨。
参政啊参政,秦相公要是不致仕,这个位置是要落到我头上的吧。
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薛弼,何若心中就一阵吃味。
三驾马车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交椅上,没有什么起身的意思,何若一看风头,连忙收拾了心绪,趋步上前见礼。
“下官拜见赵相、张相、薛参政。”
“何大人无需多礼,坐。”
“谢赵相。”
何若坐了下来,有些不安地等着赵鼎他们开口。
“何大人,要是老夫记得不错的话,你是去年十一月履新的吧。”
“是。”
听赵鼎一照面就提自己执掌台谏的事,何若不由多赔了小心,应道:“相公记性真好。”
“嗯,”赵鼎点了点头,“何大人久在台谏,忠于职事,敢于直言,陛下简拔,是知人善任。”
何若久在台谏系统任职,从殿中侍御史到右正言,到右谏议大夫,再到御史中丞,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相公过誉。”何若连忙谦逊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官不敢尸位素餐。”
“好,说得好。”赵鼎笑道:“人人都要像何大人一样勤于王事,何愁天下不兴啊。”
何若微微有些脸红,心里更加忐忑,赵鼎这有一句没一句的扯,像是夸奖又像是讥讽,是不是要把自己给撸了?
何若陪笑道:“要说勤于王事、忠于职守,赵相和张相才是百官楷模。”
对于何若顺势送上来的高帽,赵鼎和张浚相视笑了笑,张浚道:“台谏责任重大,何大人肩上的胆子不轻呐。”
“相公说的极是。”何若欠身道:“下官就怕自己才疏学浅,辜负了陛下简拔之恩。”
“何大人,你觉得台谏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
何若听张浚明知故问,心头微微一紧,更加小心地应道:“纠弹不法,肃正纲纪。”
“呵呵,掌以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恶,说的也没错。”张浚笑道:“不过老夫以为,台谏者最重要的不是纠弹不法、犯颜直谏。”
“噢?”台谏三院,最重要的不是本职工作,这论调倒是新鲜,何若忍不住求教道:“请相公赐教。”
“朝中百官,无论何职司,最重要的其实是为君分忧。”
张浚这句话点到了本质,何若带着钦佩施礼道:“下官受教了。”
“何大人,我等今日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铺垫的差不多,赵鼎准备奔入主题。
“请相公吩咐。”何若态度好的一匹,哪像是台谏的扛把子。
赵鼎点点头,问道:“不知何大人是否愿替陛下分忧。”
何若一听,立马起身,北面而拜道:“何若愿粉身碎骨,以报陛下。”
“呵呵,很好。”张浚笑道:“我就说何大人是个忠直之臣,果然没错。”
“何大人,请坐。”赵鼎继续说道:“陛下最近正有一事忧心,我等作为臣子,当尽心竭力为君父分忧。”
“有什么差遣,相公就尽管吩咐吧。”
“何大人也知道,叶治叶大都督收复两河中原,殄灭金国,报仇雪耻,立下不世功勋。陛下欲重酬其功,以彰赏罚之大义。”
“国家大事,惟赏与罚。赏当其劳,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为恶者咸惧。”张浚接话道:“此次叶都督立下泼天浴日之功,不重赏不符中外之望,不重赏难聚聚天下士卒之心。”
“不过陛下担心重酬叶都督之功,朝中会有滥赏之论,故迟迟不敢下诏。”赵鼎深深地看了一眼何若,问道:“不知何大人怎么看?”
原来是这个事。
何若这才明白,赵鼎和张浚费了这么多口条,是怕台谏反对重赏叶治。
按惯例来说,台谏都以和皇帝唱反调为荣,但身为台谏官最需要的不是正直,而是眼力。
有些事情你把唾沫星子喷到皇帝脸上去都没事,有些事情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触逆鳞。
何若心中已有计较,当下表态道:“正所谓有功不赏,为善失其望;奸回不诘,为恶肆其凶。叶都督有大功于社稷,理应重赏。”
赵鼎满意地点了点头,“陛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朝中至今无半点动静,陛下忧心。何大人,台谏有风闻奏事、劝谏进言之责,可不能让有功不赏的事发生啊。”
“相公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