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薛弼对叶治有授业之恩,二人师生情义深笃,让薛弼去陈说,于情于理皆合宜。”
“正是如此。”赵鼎附和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叶治年少失怙,其自幼从薛弼治学,定然视之如父,让薛弼劝说叶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嗯,朕听说薛弼在福州也干得不错。”
“是,薛弼确实是个干才。”
张浚禀陈道:“福建土寇难平,福州大盗有号管天下、伍黑龙、满山红之属,部属甚众,时福建路兵马钤辖李贵领兵讨贼,亦为贼所擒。薛弼至福州后,以土兵对土寇,辟武翼郎周虎臣为本路将官、成忠郎陈敏为汀、漳巡检,拣取二人家丁千人,日给钱米,责以捕贼,期于必灭。二人土兵,比之官军,一可当十,自此岁费三万六千缗,米九千石,而土寇遂平。”
“既然如此,那就除薛弼为礼部尚书,让他去京兆走一遭。”
“陛下圣明。”
“还有一事,要辛苦赵相。”
赵鼎一听赵构要给自己派任务,忙躬身应命道:“请陛下赐示。”
“叶治处有薛弼陈说,渊圣处,还要劳烦赵相去通问致意。”
“臣遵旨。”
赵构这样安排也有他的道理,既然他真想把事情办利索了,就不能出岔子。
让赵鼎去见赵桓,把事情挑明了说,省却了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省的让别人觉得赵构搞“曲线分国”这一手,是要借叶治的刀杀人。
赵构可不想背上兄弟阋墙的骂名。
……
今天赵构只留下赵鼎和张浚议事,把秦桧这个当朝宰相晾在了一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个中味道有苦难言。
忧心忡忡地回到望仙桥,秦桧一头钻进了书房,秦熺看着老爹的脸色,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为父打算向陛下请辞。”
好半晌,秦桧终于开口,打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这么突兀的一句话,秦熺惊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父亲,”秦熺强压下内心的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为何?”
“今日下朝,陛下只留下赵鼎和张浚议事,为父圣眷不再,与其罢职,不如主动请辞。”
“陛下不会如此无情吧。”
“呵呵,一叶知秋。”
秦桧苦笑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建炎以来众多宰执,能善终者又有几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自古已然,如今为父已是无用,为父要是恋栈不去,那就会被人嫌碍事,到时候什么情分都会没有了。”
秦熺内心苦涩,秦桧要是倒台,他们秦家恐怕就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秦桧暗中对赵鼎使得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够他们秦家喝一壶。
秋后算账的事,秦熺又不是没见过。
唉,天要彻底变了。
凛冬将至,他们秦家能熬得过去吗?
“熺儿,从今往后,咱们更要小心翼翼,切不能行差踏错。”秦桧叮嘱道:“好好管束下人,胆敢生事的,严惩不贷。”
“是,父亲,孩儿知道怎么做了。”
“唉,如今是多事之秋,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
“父亲,如今赵鼎重新得势,他会不会……”
“为父担心的还不是赵鼎。”秦桧悠悠叹道:“唉,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我们秦家最大的敌人是叶治,他一日不倒,我们秦家就无宁日。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
“妹妹她不是……”
秦熺话没说透,意思却很明白。
秦家把掌上明珠都献出去了,叶治再没人性,总不能睡了女儿,吃干抹净,翻脸就找老丈人算账吧。
秦熺不提还好,一提到炘儿,秦桧脑子里又浮现起睡梦中经常出现的那个俏皮可爱的小身影,还有那八个如同紧箍咒般的字。
秦桧眼神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悲伤,他对秦熺挥了挥手,无力地说道:“你先出去吧,为父想静一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