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老奴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邝珣苦笑道:“可自南渡后,河南河北山东陕西之地早已不为我所有,而现在叶治已有自立之实,如今差的只是个名分而已。既然如此,陛下何不顺水推舟,效刘豫故事,许叶治分国自立,填其欲壑,骄满其志,两国自以秦岭淮水为界,划江而治,相安无事,岂不更好,如此可保全我大宋百年社稷啊。”
不得不说邝珣这个主意是眼下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现在赵构是黔驴技穷,根本拿叶治没辙。
而叶治割据一方也是既成事实,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一个名位呢。
当年女真拥刘豫建齐称帝,赵构不也照样捏着鼻子认了?
反正赵构要的只是偏安一隅,做自己的安当皇帝,那世上多一个或少一个皇帝以及谁当皇帝,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社稷江山,爱谁谁!
“只怕叶治浪子野心,欲壑难填!”赵构这个担心一下子切中了要害。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欲望就是一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万一叶治当了皇帝还不满意,继续挥军南下呢?
他老赵家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当年太祖对徐铉不是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吗,“江南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
他日叶治若也像太祖一样挥军南下,那真就是他老赵家的现世报了。
赵构突然觉得像自己这般知足常乐的皇帝真是世间少有,心中不由一阵惆怅。
唉,知音难觅啊,好好过小日子不好吗,非要打打杀杀,累不累?
面对赵构的质问,邝珣觉得自己没法回答。
是啊,欲壑难填!
叶治即便当了皇帝,继续南下一统江山也是大概率的事,可反过来想,万一叶治也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呢?
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一种可能,你现在不把功课做在前头,那就是百分之百没可能!
到时候怎么办?
和老子老哥一样,牵着羊出门迎接他?
还是继续裸奔到吉阳军?
主动付出代价就会显出代价的价值,若是等事到临头,即使付出十倍、百倍,也就毫无价值可言。
可有时候人就这样,不是事到临头就舍不得付出代价。
在这一点上,邝珣还是挺佩服秦桧的。
果断、决绝,也够狠,为了保住核心利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牺牲。
邝珣相信,即便叶治不是炘儿的旧情人,只要有用,秦桧照样会把她甩出去。
……
“老汉,你回来啦。”
“嗯。”情绪低落的秦桧应了一声。
“今天有没有炘儿的消息了?”
自宝贝女儿被送走过,王氏就牵肠挂肚,没一天开心过,只要秦桧下朝回来,第一个问题就是问有没有炘儿的消息。
“嗯。”
“啊!有炘儿消息啦?”王氏激动地叫了起来,“炘儿怎么样了?”
“适才邝珣那个老奴回来了,说炘儿已经安然到长安。”
“那炘儿在那边可好?”
秦桧摇了摇头,“陛下急着和那个老奴说话,我没来得及细问。夫人,你别担心,炘儿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个叶治虽然可恶至极,但肯定会照顾好炘儿的。”
王氏抹起了眼泪,怨道:“放心?你叫我怎么放心!当年要不是叶治那个天杀的负心人,炘儿会这样?都是你!你这个没用的,天下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人,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秦桧被王氏臭骂了一通,也不敢吱声,当下只能叹着气,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炘儿过得好不好,而是他这一招到底能不能管用,如果连炘儿这个王炸都不好使的话,秦桧就真的没辙了。
女儿啊,你可要争气些啊,爹爹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