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二话不说跑到立柜前窸窸窣窣的翻了几下,抱出一个约尺长的香樟匣子,轻轻地放在了炘儿跟前。
炘儿有些发抖的柔荑轻轻抚摸着匣子,好一会儿才鼓起莫大的勇气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匣子里都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书信,最上面躺着一块洁白如脂的玉佩。
炘儿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玉佩,轻轻地摩挲着,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掉落,滴在了玉佩上,这个尘封多年的梦瞬间变得如此的清晰透亮。
“小,小姐。”
小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发颤,问道:“咱们,咱们是不是要去见,见那个,那个,登徒子。”
“炘儿!炘儿!”
就在此时,阁楼下传来了秦桧有些焦急的呼喊声,“收拾好了吗?”
炘儿迅速地平复了下情绪,答道:“爹爹,好了。”
说完把玉佩紧紧地攥在了手里,小琴赶忙合上了匣子,细细地放到了箱笼里。
“炘儿,收拾好了就下楼吧,”秦桧提醒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几个去将小姐的行礼搬到车上去。”
“是,老爷。”几个丫鬟健妇听得吩咐,上了阁楼。
炘儿用丝绢擦了擦泪痕,对小琴点了点头,小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锦绣牢笼,扶着炘儿迈了出去。
“炘儿,时辰差不多了,走吧。”秦桧见炘儿下楼,迎了过去,“爹爹送你们一程。”
马车没有停在正门,而是停在了僻静的后门。
前来送行的人也不多,就王氏、秦熺两个,还有一个孙靖在旁边伺候着。
“娘。”
看到王氏,炘儿冲上去抱住了娘亲,恸哭道:“娘,女儿不孝,您和爹爹要多多保重身体。”
“呜呜……,”王氏也是泪如雨下,哭道:“乖女儿,都是爹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呜呜……。”
王氏平日对炘儿虽然严厉,但她和秦桧一样,拿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当宝贝。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找个好归宿,没曾想却遇到了天下第一绝情的负心人,搞得炘儿死去活来,几乎要遁入空门。
王氏平时也经常责怪老汉,位极人臣却没半点用处,连女儿的终生幸福都搞不定。
如今,更是要把女儿推出去,替家门挡灾,那个恨啊。
幸好,那个火坑,炘儿应该也愿意去跳的,这样当爹娘的心里还好受点。
“夫人,时辰不早了,该走了。”秦桧小心地提醒道。
“都是你!”王氏怒目而视,怨道:“都是你这个当爹的没用,要让女儿受如此委屈。”
秦桧被王氏骂的不敢回嘴,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娘,”炘儿替王氏擦了擦眼泪,安慰道:“不怪爹爹,不怪爹爹,是女儿自己心甘情愿的。”
“哼。”王氏给秦桧丢了个白眼,训道:“小琴,一路上要照顾好小姐,小姐要有半点闪失,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是,夫人。”
“孙靖。”
“小的在。”孙靖急忙低声应道。
“让那些下人嘴巴严实些,要是有人乱嚼舌头,直接乱棍打死!”
这种事情对秦家来说毕竟不光彩。
“是,是,夫人,小的记下了。”
“炘儿,走吧,时辰不早了。”
在秦桧地一再催促下,炘儿和王氏又哭了一回,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马车“嘚嘚嘚……”出了望仙桥,上了御街,一直沿着御街穿过了整个临安城,出了武林门,到了渡口。
渡口上泊着几条大楼船,皆有威武雄壮的殿前司禁卫把守。
“老爷,到了。”
“嗯,”秦桧应了一声,柔声道:“炘儿,咱们到了,下车吧。”
炘儿披上白裘连帽披风,在小琴的搀扶下随着秦桧下了马车。
秦桧下了车,和车前等着的一个头发花白、面白无须的锦衣男子见了礼。
“大伴,小女就拜托你了。”秦桧看了看垂首站在身边的炘儿,眼中满是怜惜和不舍。
邝珣毫无表情的脸上微微起了一丝波澜,他微微叹了口气,应道:“相公放心吧,咱家一定将令嫒安然送到。”
秦桧点点头,作揖施礼道:“有劳大伴了。”
此次邝珣亲自到长安宣旨,秦桧特意托付他将炘儿带上。
这件事情赵构是知道的,也乐见其成,如果叶治这块百炼钢真能在旧情人的旧情绵绵下化作绕指柔,不单他秦家能免祸,对赵构而言也是百利无一害。
邝珣平时虽然不太待见秦桧,但此刻他深深体会到了秦桧作为一个父亲的无奈、愧疚和不舍,所以没给秦桧脸色看。
自古和亲最为耻,更何况以女免祸。
还好,还好,那个拱菜的猪是老情人,要不然真是好菜让猪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