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天地一片苍茫,数丈之外难以辨物。
雪大风急,旷野上明灭不定的篝火如同狂风巨浪中飘摇的扁舟,站在城关上望去,也只能看到篝火闪烁处的朦胧。
东关城门这几日来一直没有重新修缮,倔强的张着“大嘴”喝着西北风。
不过为了防止吓人的“大老鼠”偷袭,城门外十余丈的地方倒是挖了一条半丈宽的弧形深沟,挖出的泥土在深沟后又垒起了半人多高的土墙。
“让弟兄们都盯紧点。”
叶治搓着有点僵直的手,笃定道:“雪大风急,能见度这么低,最利于偷袭,金军今晚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嗯,相公放心,今晚我和老赵在这盯着。”呼延通劝道:“这天寒地冻的,天色也晚了,您先回去歇息吧。”
“不急,我再转转,大战将起,我岂能独自安榻。”
“相公,要不要再派些人手出城巡查?”
叶治摇摇头,“这样的能见度,等发现敌军时已近在眼前,将士岂能走脱?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有几个暗哨就够了。”
……
小七静静地趴着,尽管身下垫着一层皮毡,可寒冷依然透骨,身体几乎僵硬。
饶是如此,他却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如一块磐石一般对抗着风雪。
作为哨探,小七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忍耐力,这是一个合格的斥候应该具备的职业素养。
“相公这个法子真不赖。”
小七一边盯着四周的动静,一边用嘴里的热气烘着双手。他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整个人已经和大地融为了一体,即便到了跟前,不细看的话很难察觉。
“簌簌簌……”凛冽的寒风带来了一阵阵细微的簌簌响。
小七眉头一皱,侧耳细听,簌簌的响声越发的清晰而密集,聚目细辨,只见漫天的雪幕里闪现出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
小七心底一紧,轻缓地抻了抻僵硬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着,把自己的身体隐没在风雪里。直到那些黑乎乎的影子重新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起身猫着腰拼命地往回跑。
“啾啾……”
小七一边撒腿跑着,一边掏出竹哨使劲地吹了起来,尖利的哨声如穿云箭一般瞬间飞到了城关。
“敌袭!”
“呜呜……呜呜……”随即,示警的号角声响彻了潼关。
“杀!……”
旷野上杀声震天,金军趁着风雪的掩护居然偷偷摸到了城关外百步,转眼之间杀到了城下。
顷刻之间,飞石“噼里啪啦”的砸落声、炮火的怒吼声、手雷的爆炸声、士兵的惨叫声……交汇成战争的交响曲。
幸好城外有弧形深沟和土墙作为屏障,虽然半丈来宽的沟壑和半人来高的土墙对步骑起不了多少阻挡的作用,但至少可以延缓他们的速度,而且对于“龟车”等攻城器具来说,这些就像是天堑一般。
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对于沟壑,金军显然早有准备,大批的步军冒着炮火和箭矢,将一块块厚木板架在了沟壑上。
“先等等,等大车上来了再点火。”
叶治举着盾牌紧紧地护住脑瓜子,牢牢地盯着城下。
有了风雪大幕的掩护,火炮有点抓瞎,对投石机的威胁直线下降,金军的投石机又全部对着东关城楼可劲造,飞石如蝗,砸的人有些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