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还没听过这么新奇的说法,而种彦崮几人早就习惯叶治突然不说“人话”,见怪不怪,不过对这句话,大家都等着他的注解。
“在战略上要蔑视敌人,就是要有必胜的信心。”
叶治心里暗暗地给韩世忠点了个赞,笑着解释道:“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就是不能自大,不能低估敌人而麻痹轻敌;在每一场战斗中,都要保持谨慎的态度,保持清醒的头脑,不鲁莽蛮干,要毕其功于一役。”
众人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韩世忠叹道:“贤弟之兵机,愚兄不及啊。”
“韩大哥,你就别赞夸我了。跟你比,我那点道行差远了。”
你们这样相互吹捧,真的好吗。
“所以,此战我们要有必胜的信念。”叶治继续鼓动打气道:“从实力对比看,取胜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估计此次出征,真刀真枪厮杀的机会并不会很多。”
“哦?为何?”种彦崮有些不信能兵不血刃。
“金兀术大败后,关陕各路州县胆气已丧,怎会还有顽抗之心呢。”叶治解释道:“我看真心替女真卖命者寥寥无几,所谓树倒猢狲散,谁会蠢到为了不值当的东西连身家性命都不要?”
种彦崮不解地问道:“可咱们不是已发出了劝降书,却为何不见有州县来投?”
“那是人性使然。”
“人性?”三字经还是背过的,种彦崮问道:“那你说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呵呵,今日咱们不论善恶。”叶治可不想被带跑偏了,“我说的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
“嗯,趋利避害确实是人之常情。”韩世忠点点头,道:“可这与不肯归降又有何干系呢?不是弃暗投明对他们更有好处吗?”
“呵呵,可人家未必这么想。”
叶治笑道:“如果眼前有看得见的好处,那人人都会争先恐后。可如果摆在眼前的不知道是好处还是坏处,那没有人会愿意做出头鸟。这就好比一个暗箱子里,可能是一条毒蛇,也可能是金银财宝,谁会愿意第一个把手伸进去呢?所以,这种情况下,人人都会选择观望,都想着别人先伸手进去试一试,反正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人独吞不了。眼下的情势就如同这个暗箱,弃暗投明有好处也有风险,万一咱们不争气,让金兀术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呢,到时候金兀术秋后算账怎么办?”
“哦,原来他们是存了这个心思,我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原来都在犹豫观望。”
“没错。这些人心里有的只是犹豫观望,而不是斗志。大家想一想,靖康之难,女真多少兵马就横扫中原了,女真所过之处,又有多少州县拼死抵抗过?”
“十不存一。”
韩世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痛心地说道:“金人所过之处无不望风而逃,或是干脆屈膝投降,能为国死节者寥寥数人而已。”
“所以,同为汉家苗裔尚不能为赵氏守节,更何况是异族呢。只要有人第一个伸手,其他人就会望风景从。”
“可你不是说箱子里是好是歹暂且不知,谁会愿意第一个伸手呢?”种彦崮觉得有些自相矛盾。
“呵呵,这就是第二个问题。”叶老师似乎早有准备,就等着种同学如此一问,“不愿意伸手,那咱们就让他不得不伸手。”
“哦?愿闻其详。”韩世忠也来了兴致。
“我先问大伙一个问题,伸手被蛇咬一口和脖子上挨一刀,你们会选哪个?”
“那还用问。”种彦崮有些鄙夷道:“脖子一刀性命就结果了,被蛇咬一口最多废条胳膊。”
“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觉得不伸手就得脖子上挨刀子,不得不伸手。”叶治摸了摸下巴,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
韩世忠一乐,笑道:“嘿,这是哪门子说法。”
“嘿嘿,就是说人都会存侥幸之心,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踏出的那一步的。既然人家不愿,那咱们就做做好事,在背后推他一把。”
“嗯,有理。”韩世忠叹道:“贤弟对人心揣度之透彻,真是洞若观火啊。”
又得到了韩世忠的夸赞,叶治会心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只要有一城降,就会有百城降。所以,第一仗极为重要,对于犹豫不决者,我们要坚定其心、促成其事;对于敢负隅顽抗者,要施以雷霆手段,杀一儆百,毫不留情。”
叶治看了几人一眼,怎么还没有人追问如何坚定其心呢,哎呀,我都准备好答案了。
“如何坚定其心、促成其事呢?”叶治见大家都没反应,只能自问自答:“不外乎三样:迫之以力、诱之以利、激之以义。”
哎呀,麻蛋,我这兄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什么力利义的,赶紧给我们说道说道。”韩世忠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这就对了嘛。
叶治满意地解释道:“练武之人讲一力降十会,我大兵压境,须以势压人,让他们根本生不起任何抵抗之心,此为迫之以力;诱之以利,就是让人家觉得弃暗投明有奔头,有好处,必须要这么干,要不然就对不起自己;激之以义嘛,就是要激之以忠孝节义和民族大义,让他们觉得不弃暗投明的话自己就是畜生。”
种彦崮几人听得点头如小鸡啄米,看来又被叶治成功洗脑了一回。
“总之一句话,就问服不服,不服就开干。”
叶治毫无障碍地瞬间调换到匪气模式,叫道:“道理说不通的,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五日后,三路大军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