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治纠正道:“我们不是怕,而是不想见到同胞相残,令亲者痛仇者快,非是不敢,而是不愿。说句不客气的话,真要放手一搏,就凭杨将军这数千人马,估计连栈道都过不去。就算宣抚司倾力而来,我们也是不惧,想要拿下大散关,你们还不知要用多少人命来填。”
叶治如此硬气的话,听得杨从仪脸上抽抽。
虽然分不清叶治话里多少虚实,但栈道天险易守难攻,这是不争的事实。要是他们死守到底,杨从仪还就得用人命来填,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等早已在黄牛寨修了城关,高两丈五,固若金汤,我手中有精兵上万,粮草充足,就算是面对十万大军,也有一战之力,杨将军以为如何。”
叶治是赤果果的秀起了肌肉。
“哼。”
“杨将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和彦崮是不忍昔日同袍枉送性命,故而愿意退出大散关。”
叶治继续鼓动巧舌道:“我等让出大散关,已出国界,再与宣抚司无涉。宣抚司不费一兵一卒可得大散关,又可置身事外,何乐而不为呢?”
叶治的最后一句话让杨从仪怦然心动,当下默然不语,不再哼哼。
这才是最致命的诱惑所在。
叶治等人撤出大散关,到宝鸡去安身,等于是出了大宋疆界,那还关杨从仪什么事?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那时叶治和种彦崮就是金国的问题,跟大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杨从仪就是再“活**”,也不会去趟这浑水,何况出了大散关就是金人地界,宣抚司的兵马一越界,那算什么?
现在叶治等人肯自行离去,宣抚司不仅可以收回大散关,又少了让人头痛不已的祸害,朝廷那里又可以交差,这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分别?
看来真得好好给叶治他们办个欢送会啊。
“杨将军,为表我等诚意,三日之后,我等退到黄牛寨,这栈道天险就让给杨将军,也省得弟兄们费力凿山。我只有一个条件,北方多饥民,我想宣抚司帮着采买粮食,以备饥民过冬,此事还请杨将军禀告郑宣抚定夺。”
“哼,我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
三日之后,叶治如约让出了栈道天险,退守黄牛寨。
在这三日,大散关内的物资、设备和无关人员也都转移地七七八八。
叶治的提议让宣抚司大感兴趣,川陕宣抚副使郑刚中亲自赶到了黄牛寨。
看着黄牛寨新建的高大城关,郑刚中对左右叹道:“如此雄关,岂能硬撼。”
眼前的城关也大大出乎杨从仪的意料,他原以为叶治是在吹大气,现在亲眼所见,感觉还要震撼三分。
他暗自庆幸当日自己没有把话说死,把事做绝,要不然单是拿下眼前这道雄关,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即使拿下黄牛寨,谁知道叶治在大散关还有没有后手,照眼前这个架势,杨从仪猜测大散关肯定要比黄牛寨还难搞。
“子威!”郑刚中朝着城楼上喊道:“出来相见!”
说罢,就顾自策骑往城门而去,杨从仪怕郑刚中有闪失,急忙催马跟了上去。
郑刚中看了一眼杨从仪,没说什么。
不大会儿,叶治也带着夏侯镜出门。
故人阵前相见,心中难免唏嘘。
“郑宣抚,别来无恙。”
“尚可,有劳子威挂念。”郑刚中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年轻人,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长叹道:“子威有经天纬地之才,倘若……唉,可惜了。”
叶治听郑刚中发自肺腑的一叹,也不由神情一窒,感慨道:“世事如棋,你我皆是黑白子,为之奈何。”
“子威,蜀中连岁大稔,粮食不是问题,只是栈道难行,要费些时日。”
“多谢宣抚成全,在下以市价购买,北方饥民甚多,有劳宣抚费心。”
郑刚中点点头,指着黄牛寨的城关说道:“我也是替将士们还你这个人情。”
叶治抱拳施礼道:“郑宣抚,山水有相逢,在下就此别过了,您保重。”
“嗯。”郑刚中怅然若失地回了一礼,“子威,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