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等人告退,赵构的气性才缓和下来。
“大伴,叶治的事情查的如何?”
“老奴无能,尚未查到什么新的东西。”
邝珣谢罪道:“据报,命案是发生在黄成蹊府中,但皇城司赶到凤州时,黄成蹊家小却已不知所踪,所以当日到底是何情形,无人知晓,不过老奴在查阅黄成蹊案卷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
“老奴发现黄成蹊乃开封阳武县人,与万参政是同乡。”
“万俟卨?”
“嗯,正是。”
赵构的手指缓缓地在书案上叩了起来,“大伴,此事你怎么看?”
见赵构反问,邝珣略一沉吟,道:“官家请恕老奴斗胆,要说叶治是因为私自接纳饥民之事与黄成蹊争执,怕黄成蹊弹劾而痛下杀手,未免有些牵强。”
“那又如何。”赵构怒道:“他要真有什么冤屈,为何不来向朕申诉,反而是行此悖逆之事,我看他是恨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邝珣可不敢再替叶治说话,要不然可能连他都得跟着吃苦头。
“这件事不用再查了。”赵构思忖了一会儿,有了决断,“自作孽不可活,就由他去吧。”
……
成熟的稻谷已将太湖边一望无际的田野镀成了金黄色,沉甸甸的稻穗低垂着,看来又是一个丰收年。
呼延通立在田间,大口闻着满陇的稻香,不觉有些醉了。
他从黄灿灿的稻穗上薅下几粒谷子,使劲地在掌心间揉搓了一会儿,然后将有些开裂的谷壳剥开,露出了饱满的米粒。
呼延通将流脂般的米粒一颗颗放入嘴里,细细地咀嚼着,舌尖泛起喜悦的甘甜。
“呼大哥,如何?”
“今年又是好收成哩。”呼延通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再有两日,就可以收割了。”
“是啊,今年谷子饱满,我打算多酿一缸酒。”
“哈哈,今年我也种了不少糯米,就是打算酿酒的。”
“爹爹!爹爹!”
“哎,”呼延通应了一声,转头一看,见小女儿正朝自己奔来,“唤我作甚?”
“爹爹,家中有客人找,阿娘唤你回去。”
“客人?哪里的?”
小女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阿娘只让我来唤你快些回去。”
“好,那回。”呼延通对青年农夫摆了摆手道:“阿铨,我先回哩。”
“呼大哥慢走。”
湖州城外西北十余里有座卞山,卞山脚下有个卞家村,面朝烟波浩渺的太湖,整个杭嘉湖平原水网密布、草木丰盈,书写着江南水乡富庶和安定。
心灰意冷的呼延通解了军籍,便在卞山定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劈柴喂牛,只关心粮食和天气,虽然简单,却满足快乐。
呼延通没有高楼广厦,只有一座再普通的农家院落。
呼延通还未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无比熟悉的,渊渟岳峙般的雄伟身影,那个身影虽然有些萧索,却依旧如绝世神枪一样骄傲挺拔。
呼延通迅速正了正衣裳,风风火火跨进院门,二话不说便拜倒在地。
“大、大帅!”
怔怔出神的韩世忠听到呼声,转过身,温和地看着拜倒在地呼延通,道:“这个地方不错,起来吧。”
虎老雄风在。
在这个让人又敬又怕的男人面前,呼延通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你们都退下,我和呼延单独说几句话。”
一直惴惴不安候在边上的婆娘和大女儿看了一眼呼延通,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院门。
看着曾经咸猪手下的母女,韩世忠尴尬地老脸一红,他叹了一口气,道:“呼延,我对不住你。”
“大帅!”
这个骄傲男人的歉意瞬间击碎了呼延通心中的堤坝,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通通化作了热泪,呼延通已是泣不成声。
韩世忠走了过去,扶起呼延通,“你受委屈了。”
“没,没有。”呼延通一把抹了涕泪,道:“是末将有负大帅恩德。”
韩世忠摆摆手,“过去的事不提也罢,看到你过上安生的日子,我也放心了。”
“大帅,您有什么差遣就说吧,末将,末将就算肝脑涂地,也绝无二话。”
呼延通知道韩世忠费这么大的劲找上门来,不是叙旧这么简单。
“呼延,你欠我的,在战场上都已经还了。”韩世忠道:“我本不该来找你,但事关重大,我也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