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珣朝身边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小太监识趣远远地避到了一边,夏侯镜见状,也默默地退到了薄暮里。
“治哥儿,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了。”邝珣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还有大好前程,莫要耽误了。”
邝珣与叶治是老相识,叶治对邝珣一直孝敬有加,而邝珣对叶治也很欣赏,所以对他也颇为关照。
邝珣每日跟在赵构身边,对赵构的心思自然一清二楚,特别是在这件事情上,叶治已经惹得赵构很不高兴,不能再去挑战他的底线和耐心。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岳太尉遭受不白之冤。”叶治愤愤不平地说道:“公公你也知道岳太尉……”
叶治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邝珣制止住了。
他略微压低了声音对叶治说:“治哥儿,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天威难测。陛下让我告诉你,早点回会稽去,莫要擅离职守。”
叶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愣在了那里。
见叶治失魂落魄的样子,邝珣虽然同情,却也无奈,最后叮嘱道:“治哥儿,听我一句话,莫要拿自己前程开玩笑,快回吧。”
……
大理寺在临安城北,与仁和县衙紧挨着,威严高额的三大重院落不仅让人觉得神秘,而且无比压抑。
朝北开的朱漆大门,有如一张巨大的兽嘴正对着御街,从面前经过的行人车马无不是步履匆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吞了进去。
御史中丞何铸最近心思很重。
张宪被张俊押到临安,投进了大理寺天牢。
没过几天,事主之一的岳云也被逮了进来。
之后赵构下旨,将在庐山守孝的岳飞宣押回朝,也投进了大理寺天牢之中。
好嘛,三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一窝进了大理寺。
既然案子进了大理寺,就得好好地办。
岳飞这么高的级别,谋反这样通天的案子,除了台谏的扛把子,还能由谁来主审?
所以也难怪何铸心思重,压力大啊。
除了何铸这个赵构钦定的主审官,陪他一起审案的还有大理卿周三畏。
按理说何铸是秦桧一党,管他是非黑白,只要把罪名坐实,办成铁案就行,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何铸领了差事后就觉得压力山大,他虽然跟着万俟卨弹劾了岳飞,但不代表他就是个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坏银。
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原则、很有正义感滴,并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排除干扰,公平公正地审理岳飞的案子,既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尽管已经入夜,但大理寺还没散班,里里外外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
今晚是何铸和周三畏第一次审讯岳飞。
在这之前,何铸和周三畏已经审过张宪和岳云好几次,但不管如何用刑,却愣是没审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来。
大理寺都堂已经摆好了大阵势,何铸一脸严肃地端坐在公正严明的牌匾之下,大理寺卿周三畏坐在左侧,堂下左右各坐着负责记录的主簿,大堂两侧分别站着差役。
岳飞一身囚服,不过身上没有锁镣,也没有什么伤痕,看来何铸还没有给岳飞用刑。
岳飞笔直地站在都堂之上,就如同他的那杆沥泉神枪一样挺拔,身上的那股浩然正气,让堂上所有人都难有直视的勇气。
“岳飞,你奋起于列校,年逾三十即开府建节,陛下待你父子恩重如山,你们怎么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何铸质问的义正辞严,可心里怎么都觉得有些发虚。
“哼,”岳飞冷笑道:“我岳飞对陛下忠心耿耿,皇天后土,可表此心!”
“忠心耿耿?哼。既然忠心,那你给张宪的密信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密信是什么,我岳飞行得正坐得端,从没有做过什么有负于陛下的事。”
“不知道密信?哼哼,那张宪的供状,王俊的告首,你作何解释?我劝你从实招来,莫要自误!”何铸拉下了老脸,严厉警告道:“如若不然,在这大理寺可不管你是何人!”
“哈哈哈哈……”
岳飞的笑声响彻了都堂,差役们一脸紧张,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何大人,难道你不知道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说吗,屈打成招、颠倒黑白的事情还少吗。张宪的供状,你去看看张宪的模样自然清楚。王俊的告首,有本事就让这个小人来和我当面对质!”
“你!”何铸被岳飞怼得一时语塞。
“你口口声声问我密信是怎么回事,何大人,可否把密信取来一观,我也好奇地很,到底密信说了什么。”
“哼,密信早就让张宪给烧了。”周三畏嚷道:“不过你别以为密信烧了就死无对证,张宪的供词,还有王俊、傅选都能证明你岳飞干的好事。”
“哈哈哈哈,凭几个宵小之徒的不实之词和屈打成招,就想定我谋反的罪名,你们何以堵天下悠悠之口。人在做,天在看,清者自清,我岳飞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