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教谈不上。”叶治好整以暇地问道:“万大人适才说岳枢使弃山阳而不守,沮丧士气,动摇民心。不知道此事是万大人亲眼见之,还是亲耳闻之。”
“哼,”万俟卨甩了一下衣袖辩解道:“我身为御史,风闻奏事本就是职责所在,难道我说不得议不得?”
“万大人自然说得。”叶治轻蔑地笑了笑说道:“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岳枢府之事万大人既不是亲眼所见又不是亲耳所闻,只是道听途说,怎么就如此笃定?无凭无据,怎么就敢当着朝堂上下,攻讦大臣,沮丧士气,动摇民心呢?”
“你!”万俟卨被叶治质问地一时语塞。
叶治不容万俟卨有反应的时间,一个个问题如连珠炮一般轰了过去:“万大人可知淮东管军除了岳枢使外,还有没有别人去。”
万俟卨一下子被问住了。
他要回答不知道的话,立马就会被叶治抓住把柄。
既然连谁去的淮东你都不清楚,那你怎么知道岳飞在淮东所言所行的?
他如果回答说知道,那就要把张俊给扯进去。
“万大人是知道啊,还是不知道。”
“这…。”万俟卨的额头上开始往外冒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哼哼。”叶治冷笑一声,“万大人莫要紧张。你不知道都有谁去了淮东,不代表大家不知道。”
叶治看了一眼张俊,话说到这份上是没法收了,不管是谁,得罪了再说吧。
“我记得不单是岳枢使去了淮东,枢密院的正使也一同去了淮东。”
叶治没有点张俊的名,但朝堂上下都清楚,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张俊。
张俊脸憋的通红,但又不敢辩驳。
叶治冷冷地盯着万俟卨,一字一句地问道:“请问万大人,这一正一副,是正的拿主意啊,还是副的拿主意。”
“这、这…。”
万俟卨已经方寸大乱,他没想到叶治的言辞竟然如此犀利,问得他有话难言。
一开始叶治就选择了非常正确的“辩护”策略——攻其一点。
万俟卨攻击岳飞的罪名其实有三:援淮西不以时发,至舒蕲匆卒还军,按兵淮东言山阳不可守。
关于驰援淮西事情,万俟卨的弹劾不能说半点都站不住脚,因为大家都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淮西战事岳飞没赶上,而且赵构为这事专门给岳飞下了十五道御札,万俟卨在这个问题上攻讦岳飞,朝堂上不会认为他是无事生非。
而淮东管军这件事大家都清楚,张俊这个正使也去了,即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责任大部分也该张俊承担,毕竟正使有决定权。
而万俟卨只字不提张俊,把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儿都推到了岳飞身上,而且所说的事情,傻子都知道是牵强附会道听途说,根本就站不住脚,经不起推敲。
所以叶治看准了万俟卨最大的漏洞,盯住一点一个劲的猛攻,让众人相信这绝对是万俟卨无中生有、颠倒黑白,进而认为万俟卨所有的指责都是不成立的。
“哼哼。”
在朝堂上向来不发表意见的韩世忠突然开口了,“这有何难,现在淮东背嵬军在行在,只要把王胜叫来问问,自然水落石出。”
姜还是老的辣,韩世忠这一招直接打在了万俟卨的七寸上。
如果万俟卨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那他最怕的就是当面质证,阴谋要是暴露在阳光之下,瞬间就会冰消瓦解。
豆大的汗珠从万俟卨的额头滑落,身体在轻微的颤抖,黔驴技穷的他用几乎变形的声音恨恨地说道:“叶,叶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岳枢使交厚,所以来替他狡辩!”
“哼!”
叶治冷笑一声,针锋相对道:“按万大人的意思,我是因为与岳枢使交厚才替他辩解,那万大人是因为与岳枢使有隙,才故意颠倒黑白胡乱攻讦的喽。”
妙!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
万俟卨被叶治噎得一时上不来气,两眼一黑,居然生生地气昏了过去。
叶治这么一搅和,大朝会草草结束,秦桧一党的布置也被彻底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