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赵构还专门给张俊写了一封表扬信,略曰:“李、郭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勋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著明?”
意思很明白,你张俊这么上路,以后我肯定罩着你。
对于韩世忠和岳飞,赵构就没有这么放心了。
他俩在枢密院已上了大半个月的班,也不知道是啥情况,小情绪肯定是有的。
“陛下,”秦相清了清嗓子,同时理了一下思路,禀告道:“这韩世忠行事乖张,每次到都堂治事,都裹着字巾,样貌滑稽,全然没有大臣的体统。而且,每日都以亲兵护卫,好像什么人要害他似的。”
“哦?”赵构好奇地问道:“韩世忠披着什么字巾?”
“青色大披巾,上绣‘扬武翊运’四字。”
扬武翊运是韩世忠的功臣称号,赵构知道韩世忠有点脾气,没想到他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随他去吧。”赵构自觉理亏,也不想去计较。
“陛下仁德。”秦桧拍了一记马屁,说道:“不过臣还有担忧。”
“你说。”
“韩世忠在枢府治事,其军马虽已拨属御前,但淮东军素来骄悍,且又远屯楚州,与金人一水之隔,若不严加管束,恐有不测之虞。”
“这,”赵构心里“咯噔”了一下,淮西兵变的教训可是很惨痛的,于是连忙问计道:“秦相有何良策?”
“陛下,微臣愚见。韩世忠军从楚州还屯镇江,其背嵬一军收归御前统领,分而化之,可保无虞。”
“嗯,这倒可行。只是万一韩世忠军马不听调派怎么办?”
赵构的担心可不是多余,几大边帅的军马几乎像是部曲私军,“岳家军”“韩家军”“张家军”的称呼便是一个很好的佐证,所以赵构才这么忌惮几大将。
韩世忠人不在淮东,他的军马能不能听从三省和枢府的调派指挥还得打个问号。
“陛下,韩世忠是千万不能让他再回淮东。臣以为,陛下可派张俊、岳飞前去楚州按阅军马,总率淮东全军,还驻镇江府,专一措置战守。”
“嗯,”赵构点了点头道:“此二人倒能胜任。”
其实秦桧最忌惮的不是韩世忠,而是岳飞。
一是岳飞主战的态度比韩世忠还要坚决;二来岳飞是几大边帅里最年轻又最有声望;三是岳家军的军力和战斗力在几大镇中首屈一指;最最重要的是岳飞和秦桧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秦桧担心岳飞会成为自己的挡路石。
不过秦桧没跟赵构提岳飞的事,还是先把韩世忠的威胁解除了再说。
赵构和秦桧既然有了定计,第二天张俊和岳飞就领了差遣,前往楚州管军。
临行前,秦桧对张俊面授机宜,务必要将韩世忠的军马从楚州带回镇江。
不过对于能否完成这个差事,张俊心里可没什么底。
他的淮西军和韩世忠的淮东军曾经火拼过,双方结下了大梁子,他和韩世忠也势同水火,至今淮东军上下还把他恨得死死的,他去管军,人家会听才怪。
幸好还有岳飞在,韩世忠和岳飞关系不错,岳飞在官军中的口碑也很好,有他在完成任务的问题应该不大。
一路上,张俊对岳飞那是一个亲热啊,外人一看都以为这两人是老铁呢。
这趟差事不赶时间,两人也当是坐船游历运河的难得机会,十来天后才到楚州。
到了楚州,张俊却不肯进城,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只派了手下人去城内宣旨,让淮东宣抚司提举一切事务中军统制王胜点齐军马后到城外来听调。
既然正使不肯进城,岳飞这个副使也只能跟着住在了城外。
淮东军上下对于韩世忠兵权突然被夺早就不满,现在又见是老仇人张俊前来指手画脚,各个情绪难免“亢奋”。
第二日一早,楚州南门大开,中军统制王胜带着数万兵马披甲执锐列于张俊大帐之外。
“相公,相公。”
“何事慌张。”一大早侍卫就来打扰,张俊一脸的埋怨。
“相公,楚州城内军马已齐聚帐外。”
“什么!”张俊愣了一下。
“相公,淮东军各个披甲执锐,我怕他们是要对相公不利啊。”
听侍卫这么一说,张俊脸不禁抽了一下,急忙吩咐道:“赶紧去请岳枢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