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仙醉还真是恰如其分。”
辛炳拿起酒杯,将杯中的美酒荡了荡,轻轻地咂了一口。
“嗯,好是好,就是太贵了些。我听说这酒还是韩世忠府上酿出来的。”
“可不是,韩世忠专门向陛下求了酤酒的准许,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这望湖楼的匾额还是陛下的御笔哩。”
“如晦兄,如今仙人关大捷,不知如晦兄有何计较?”
“子正啊,仙人关大捷,川蜀已安。”辛炳又啜了一口酒,“如今是没了张屠夫,也不怕要吃带毛猪。”
“如晦兄的意思是?”
“陛下仁德,顾念旧情,所以张屠夫还能安居枢府,不过圣心难测,人无百日好,趁这个好机会,我们还要加把力。”
辛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兔死狗烹的戏码哪朝没有?
……
三月十三日,殿中侍御史辛炳试御史中丞。
当日夜,灯火辉煌高朋满座的望湖楼。
三楼面湖第一间,两人对坐慢饮,气氛凝重至冰点。
“彦修兄,浚敬你一杯。”张浚双手捧杯朝刘子羽一敬,然后仰起脖颈一饮而尽。
“德远,珍重!”刘子羽也捧起杯,饮了这杯离别酒。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刘子羽拾起一根筷子,一边敲击着酒杯一边吟唱起了苏东坡的《定风波》。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张浚也跟着吟唱了起来,苍凉而又略显嘶哑的吟唱声在这一湖山水间久久回荡。
辛炳一升官,张浚和刘子羽就喝离别酒,不是他们太敏感,而是赵构已经表明了态度。
辛炳升任代理台长的第二天就和常同一起狠狠地参了张浚一本,两人把以前对张浚的口头弹劾全部写成了奏疏,辛炳在奏疏中又言:“前此人臣,未有如浚之跋扈僭拟、专恣误国、欺君慢上者,浚兼有众恶,望早赐窜黜。”
这次赵构异常重视辛炳和常同的意见。
三月十五,赵构下旨,检校少保、奉国军节度使、知枢密院事张浚罢,为资政殿大学士、左通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并诏谕川、陕官吏兵民,以张浚失措当示远窜,犹嘉其所用吴玠等能御大敌,许国一心,止从薄责。
未几,谪福州居住。
张浚罢职后不到二十天,赵构又下旨,宝文阁直学士、宣抚处置使参议官刘子羽,责授单州团练副使、白州安置;宝文阁学士、宣抚处置使参议官程唐,落职,提举江州太平观,本州居住。
有人倒霉就有人走运。
四月初一大朝会。
赵构昭告中外,以王似为资政殿学士、川陕宣抚使,卢法原为端明殿学士,充宣抚副使。
因仙人关之功,制授吴玠定国军节度使、川陕宣抚副使,移镇、加恩,赐以所御战袍、器甲。
赵构还赐亲笔褒奖,写下了“朕恨阻远,不得拊卿之背也!”的话,尊荣恩宠一时无两。
不过张浚刘子羽也不必难过,最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不久,最倒霉的倒霉蛋一个死了一个逃了。
死的是端明殿学士川陕宣抚副使卢法原。
卢法原和吴玠关系处的不好,吴玠上位为副使后,找了个机会向赵构参了卢法原一本,说卢法原不济师饭粮、不铨录立功将士。
吴玠可是当红,赵构听后雷霆震怒,下手诏诘问卢法原,卢法原忧恨而死。
逃的是秦州观察使、熙河兰廓路马步军总管关师古。
关师古在四月青黄不接间,率选锋军统制李进、前军统制戴钺求粮于刘豫的地盘,袭击大潭县。关师古深入至石要岭时遇敌兵,结果被杀得大败而回。
关师古本来就怕吴玠会怨恨自己在仙人关大战时没有出兵援助,这次吃了大败仗,更是恐惧的不得了,万一吴玠借机兴师问罪那不是人头不保?
所以关师古干脆投降了刘豫,自此洮、岷之地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