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这些日子趁着吕颐浩不在,他捣鼓修政局确实拉了一帮子人,感觉自己有些兵强马壮的底气。
更何况赵宋官家最怕言官是不争的事实,你要是呼啦啦一帮子人跪倒一片,赵构心里就要好好掂量掂量。
“有秦相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
王居正最近很郁闷,因为他觉得自己纯洁的感情被欺骗了,而欺骗他的人就是秦大相公——秦桧!
王居正是史官,史官一般来说都非常正直不阿,而王居正又不是一般的史官,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起居郎。每天跟在皇帝身边,记录皇帝的吃喝拉撒睡,连晚上皇帝过没过夫妻生活都要记录的人,可以说是最正宗的皇帝“身边人”,所以王居正也比一般的史官更加正直不阿,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那我们的秦大相公是如何欺骗王居正纯洁感情的呢?
原来,起初王居正与秦桧关系不赖,其实是秦桧未得志时看中了王居正的特殊身份,刻意结交,我们的王老师过于忠厚朴实,愣是没看出来。
秦桧有事没事地就找王居正摆龙门阵,每次都纵论天下大事,慷慨激昂,王居正迅速被秦桧圈粉,对他钦佩不已。
可等到秦桧如愿以偿一步登天后,就好像负心郎一样把王居正给忘了一干二净,更别提当时纵论天下大事时的壮怀激烈。
秦桧当着王居正面许下的“我要是当上宰相就一定怎么怎么,一定要如何如何”的承诺,就如同一个个屁一样,听到些许声音,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王居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秦桧当枪使了,圣贤口中说的大奸似忠就是他这样的。
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被秦桧欺骗了最纯纯的感情,这也难怪王居正如此郁闷。不过他有些犹豫和纠结,到底要不要提醒赵构,揭露秦桧的奸诈伪作。
王居正是史官,史官的首要职责就是秉承孔老夫子春秋笔法,秉笔直书、不偏不倚、不虚不美。换句话说,史官只要拿好手中笔,老老实实地记录就行,至于动嘴皮子评议朝政不是你的职责,要不然就是出界越权,这可是关系到职业操守和道德准则的严肃事情。
他王居正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搞不好就要被扣上一个混淆圣听、越权渎职的帽子。
最后,王居正的正义感还是占了上风,他决定宁可犯忌讳甚至冒罪名,也要向赵构揭发秦桧的真实嘴脸,要不然他就白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
所以,王居正找了个机会跟赵构打小报告,说:“秦桧尝语臣,中国之人惟当著衣啖饭,共图中兴,臣时心服其言。又自谓为相数月,必耸动天下。今为相设施止是,愿陛下以臣所言,问桧所行。”
其实不用王居正提醒,赵构心里对秦桧早就失望和不耐了,只是隐而未发。
他奶奶的,去年八月就跟老子说一旦为相必可耸动天下,说的比唱还好听,现在一年都快过去了,连个屁都没耸出来,把老子当猴耍嗦。
……
这日的都堂议事没有往日的和谐融洽,而是充斥着激烈的争论和矛盾,事情还是因为朱胜非的任命而起。
自从吃了秦桧开的定心丸,胡安国的胆气也足了,在朱胜非这件事情上,胡安国准备和赵构杠到底。
两宋的言官和大臣一直有这么一个传统,以和皇帝唱对台戏为荣,要是能逼得皇帝不得不改弦易撤举白旗,那简直比吃了仙丹还舒爽。
而且和赵宋皇帝对着干,没有杀头的风险,顶多就是丢官罢职,反正赵宋官家不敢杀大臣和上书言事的人。
即便是丢官罢职也没什么,反倒成全了自己敢于犯言直谏的好名声,有时候名声比人命还重要。
“微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朕已罢都督之命,今只任侍读,你为何还是阻拦?”赵构阴着脸问道,心里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个叽叽歪歪的胡安国给拍死。
“陛下,侍读一职乃亲随官,且日赴都堂议事,实则已位列中枢。苗刘僭逆,朱胜非身为冢宰,有失察之罪,且不能以死相抗,贪生苟容,使君父受辱,如若起复,位列中枢,何以塞中外之口,服天下之心。”
“苗刘二贼僭逆,事起突然。若论罪,皆因王渊失职所致。”吕颐浩替朱胜非辩解道:“胜非与二贼周旋甚力,何可苛责。”
“陛下,朱胜非位列冢宰,不能预防,致贼猖狂。义当即死,苟容偷生,此其罪也。”
“朱胜非是功是过,朕心中自有分数,朕还没有到不辨忠奸善恶的地步。”
赵构被胡安国搞得上火,这话已经说的很重了。
“陛下息怒。”秦桧见赵构动了真火,连忙出来打圆场。
“陛下若执意要下旨,那老臣只有请辞了。”
胡安国也豁出去了,到了这份上,赵构肯定把自己恨得死死的,与其让他来撸帽子,不如自己按惯例先提出走人。
“如你所愿!”赵构的嘴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