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飜!阿飜你醒醒。”张宪抱着岳飜,一只手拼命地按在岳飜胸腹间的伤口上。
这一刀太狠了,劈开了岳飜的护甲,留下了一条尺许长的大伤口,里面的内脏已隐隐可见,血像泉水一样往外涌,止也止不住。
虽然岳飜还有一口微弱的气息在,可张宪知道,即使是华佗再世,恐怕也无能为力。
看着不省人事的岳飜,张宪愤恨欲狂。
“王经。你马上带着岳飜回去见大帅。”张宪抹了一下眼泪,吩咐道:“快,莫要耽搁。”
张宪是要让岳飞能见上岳飜最后一面。
“王磐,随我来。不活剐了杨再兴这个狗贼,我张宪誓不为人!”
……
等到王经赶回中军,岳飜已是魂飞天外。
岳飞看着自己幼弟的尸首,热泪纵横,痛呼道:“阿娘,岳飞不孝,没有照看好阿飜。”
岳飞排行第五,前面四个各个都是幼年早夭,而他自己十几岁就出来当兵,岳飜是家中老幺,一直跟在老母身边,老母对岳飜也是格外疼爱。
去年,岳飜才前来投军,没想到,转眼竟成永诀。
“大帅,末将无能,保护岳将军不力,请大帅责罚。”
“你起来吧,将军难免阵上亡。是阿飜自己技不如人,命数如此,怪不得别人,起来吧。”
“王经,你们先退下吧,我和阿飜再说说话……。”
……
闰四月初六,岳飞领军追至贺州城下,与曹成力战,大破之。
曹成弃贺州,逃至东北百里外的桂岭山区,一路设立寨呰,连控隘道,以十万部众守蓬头岭。
十六日,岳飞率八千将士攻桂岭,曹成退走连州,岳飞追至,曹成又退走韶州。
曹成桂岭大败,十万部众也作鸟兽散,四处奔逃。
这给岳飞带来了一个问题,如果不管这些人,专盯牢曹成,方便倒是方便,怕只怕这些人四处奔逃,又会重新为盗,危害地方。如果要全部剿灭,势必要兵分数路,那自己的力量也就会被削弱。
岳飞权衡再三,最终决定,先小后大。
王贵、徐庆、王经兵分数路先追击残兵败寇,而岳飞自己在连州牵制曹成,等众人来连州会师后杀大boss。
诸将出发前,岳飞一再告诫,胁从者可悯,不可妄杀,只可诛贼酋而抚其众,不可损圣上保民之仁。
前头让杨再兴跑了,张宪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岳飞令下,急欲报仇的张宪便马不停蹄追着杨再兴到了静江。
杨再兴也无语了,不知道自己和张宪结了什么不共戴天的死仇、还是欠了他的钱,为什么张宪就紧咬着自己不放。
两队人马一边追赶一边交手,到最后,杨再兴几乎成了光杆司令,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结果逃到桂林深山,不小心掉进山涧,最终被张宪活捉。
这个杨再兴也是个妙人,被张宪活捉,张宪就要杀他,杨再兴慌了神,大声喊叫,说自己是好汉,要见岳飞。
张宪一听,我干!
还好你自己提醒,差点忘了,老子是要将你活捉回去在阿飜灵前活剐,以祭奠小兄弟在天之灵。
……
“跪下!”
杨再兴被押到岳飞跟前已是半个月后。
“大帅,就是此贼害死阿飜的。”张宪咬牙切齿地恨道:“让我把这厮押到阿飜灵前活剐了他!”
岳飞细细打量了一番跪在眼前的杨再兴,并没有暴走,而是平和地问道:“你就是杨再兴?”
“正是!”杨再兴扬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吊样。
“啪。”张宪狠狠地将杨再兴踹倒在地,骂道:“死贼囚,给老子老实点!”
岳飞挥手制止了张宪,继续问道:“你要见我,是为哪般?”
杨再兴直起了身体,答道:“我是好汉,你也是好汉,所以我要见你。”
“听你的意思,你想降我?”
“嗯。”杨再兴也直言不讳,说道:“我杨再兴还不想死,想留此有用之身。”
“大帅,不要听这贼酋胡说八道,他是贪生怕死,让我杀了他,替阿飜报仇!”
岳飞挥手再次制止了张宪,盯着杨再兴问道:“你是真心降我?”
“嗯。”
岳飞思索了一会儿,站起了身,走到杨再兴跟前将他扶了起来,替他松了绑,道:“我知道你是条好汉,我相信你是真心降我,我不杀你,你当以忠义报国。”
“大帅!”张宪不干了,扑通就跪了下来,哀求道:“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个贼子啊,阿飜的仇不能不报啊!”
“起来!”
岳飞缓慢而坚决地说道:“我也想替阿飜报仇,但他杀阿飜只因公战,今他肯降我,我再杀他,是为私仇。”
岳飞这句话彻底征服了杨再兴,只见他直挺挺了跪了下来,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心悦诚服道:“我杨再兴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想留此有用之身。今真心归顺大帅,从今往后刀山火海任凭驱驰,有违此誓,人神共弃!”
……
张宪生擒杨再兴后,王贵、徐庆、王经等人也陆续回来复命,大军云集连州。
正当岳飞准备集全力对付曹成时,却传来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消息:曹成投降了韩世忠。
原来韩世忠平范汝为后旋师永嘉,结果就赖在温州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