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范宗尹下朝回到家,茶还没来得及喝,家中的管家就来禀报了。
“何事?”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是什么人?”自从范宗尹拜了相,每天都是门庭若市。
“那人没有拜帖,说是老爷的朝中故人,姓秦。”
“姓秦?”范宗尹努力在脑中搜索着姓秦的朝中故友,突然他的身体像触电般一抖,难道是…,难道是他?!
他不是……,不可能,不可能。
“走,他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范宗尹从交椅上跳了起来。
管家还从没见过范宗尹这么失态,特别是自从老爷当了宰相后,没有什么人和什么事能让他如此一惊一乍了。
“老…老爷,那人在大门外。”
“快…快走!”
“快开门!”管家一路小跑,抢在范宗尹之前招呼看门的小厮打开大门。
“吱呀……”
听到大门洞开的声音,本来背对大门的秦桧转过了身,刚好看见从门内奔来的范宗尹。
看见门外这个略显消瘦的身影,范宗尹颤声问道:“会之兄,真的是你吗?”
“觉民,别来无恙啊。”
“天呐,会之兄,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范宗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唉,觉民,一言难尽啊。”
“快、快进屋。”范宗尹一把拉起秦桧的胳膊,激动地说道:“进屋再说。”
秦桧在钦宗朝时是御史中丞,御史台的扛把子,而当时范宗尹是右谏议大夫,和秦桧同属于台谏,并与秦桧私交甚笃,是同事加老铁。
当时范宗尹的品秩还不高,未入金人法眼,所以没有被抓走。
没想到仅仅四年,范宗尹便由从四品的右谏议大夫做到了从一品的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营使,位极人臣,而范宗尹拜相时年仅三十岁,牛的一批。
范宗尹在靖康之难时得以保全,而秦桧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靖康元年时,金人进攻汴梁,要求徽宗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当时秦桧为兵部职方司员外郎,他是不同意割地的。徽宗派秦桧作为割地使去和金人谈判,在谈判桌上,秦桧倒也能坚持自己的意见,表现的较为强硬,事后他被升为殿中侍御史、左司谏。
第二年,徽宗钦宗父子被俘,金人要立张邦昌当傀儡皇帝,在金人的刀锋之下,许多大臣不敢啃声,只能唯唯诺诺。
而当时的监察御史马伸首先提出要写联名信给金人,要求保存赵氏。
那时已身为台长的秦桧起初不同意联名,但后来台谏系统有数十人先后签名,身为台长的秦桧心有所动,便单独写了一封信送到金营。
他在信中提出宋室已有百多年,未见有大失德,现在的民心还是戴宋的,如果一定要立张邦昌为帝,最后的结局肯定是要垮台的;还不如恢复宋钦宗的帝位,世世臣属,年年进贡,这对金人最为有利。
结果,秦桧因为反对张邦昌为帝,被金人列为刺头,一家老小都被抓到了北方。
不过,秦桧这个俘虏和别的俘虏不一样,人家是阶下囚,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甚至连牲畜都不如,而秦桧却成为金人的座上宾。
其中缘由还要从秦桧写的请愿书说起,当时金兵的统帅是粘没喝,他看了秦桧的请愿书,在心里还是比较赞同的。
可是金主吴乞买不同意,一定要立张邦昌。
结果,金人没想到张邦昌是个绣花枕头,真的像秦桧说的那样一个来月就垮台了。
而粘没喝对秦桧的先见之明大为叹服,所以对秦桧颇有好感。
秦桧被抓到北方后,在粘没喝的关照下,他被吴乞买赏赐给了挞懒(吴乞买的堂弟),而挞懒和粘没喝关系又很不错,自然对秦桧另眼相看。
可以说粘没喝是秦桧命中的贵人,让他一家免去了为奴为婢、牧马执炊的悲惨命运。
而秦桧留在了挞懒身边,充当起了挞懒幕僚的角色。
秦桧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又曾为台长,笔墨和嘴皮子功夫都是了得,自然而然受挞懒器重。
曾经有一次,金兀术招呼秦桧参加宴会,并款待了秦桧一家人。结果,席间很多佣人都是北宋贵戚王公的姬妾,他们见到秦桧居然有这样的待遇,都嗟叹不已,甚至有人痛哭流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