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逃跑时还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告知浙东副总管张思政和明州知州刘洪道,说金人大兵骤至,赵构身边缺兵少将,虽然自己受命守明州,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己临机决断,准备赴定海昌国亲自护卫皇帝陛下,并严厉告诫张思政和刘洪道,务必严守明州,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对于张俊的嘴脸和算盘,张思政和刘洪道一清二楚,两人心里早就将张俊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但是没法子,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手里还有刀把子,这种人杀敌没什么本事,杀自己人却是眼睛都不会眨的,两人也只能委屈接受。
张思政和刘洪道提心吊胆又在明州守了几日,金兀术见明州还敢坚挺,不免雷霆震怒,给城内下了最后通牒。
接到最后通牒,张思政和刘洪道再也坐不住了,他们不想投降,背负背弃祖宗的骂名,那就只能跑。
所以在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的晚上,张思政和刘洪道也偷偷地带着手下逃跑了。
第二日一早,金人发现居然城门未闭,不费吹灰拿下明州。
明州耗费了金兀术近十天的时间,金兀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后来金兀术无功北还时就下令屠城泄愤。
一早进了明州,金兀术再也耽搁不起,当日亲率主力,马不停蹄连下定海,并渡海下昌国。
到了昌国,金兀术发现赵构又早就跑没影了,一问,原来早在十几天前赵构就逃去了三百余里外的台州海域。
折腾了一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金兀术的脸色阴沉似水,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此时天色已晚,居然还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波涛汹涌,似是海神发怒。
从没见过惊涛骇浪、雷电交加、风狂雨骤,此番场景,让不少来自北方的女真勇士开始有点腿脚发虚了。
“元帅。”
看到这种鬼天气,阿里蒲卢浑也有点发毛,咽了咽口水,壮起胆子问道:“还要不要追?”
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一定要抓赵构,就不能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跑,否则只有吃尘土的份。
要追就要穷追不舍,不管不顾一追到底。
金兀术也明白,屡次三番让赵构在眼皮底下溜了,其实就是自己的追击还不够坚决迅速。
要想抓住这只狡猾的猎物,就必须马不卸鞍。他在睡觉时我在追,他在跑时我要追得更快,这样才有可能逮住他。
看着今天的天气,金兀术心里也在打鼓,不过,最后他的决心还是战胜了恐惧。
由于舟船有限,金兀术最后精选三千人马,连夜冒着雷雨大风,渡海南下追击。
金兀术等人上了舟船出了海才明白,适才在岸上看到的雨骤风狂,相比之下算是和风细雨了。
只有到了海上,才真正领略了大海的狂暴无情,一切人力在这样的自然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和无力。
波涛不停地在怒吼,倾盆的大雨打在身上和脸上就像冰箭一样。
金兀术人马所乘的都是江河内的小舟船,并非海上巨舶,一只只小舟船犹如一片片落叶,不断地随着汹涌波涛而上下逐荡,随时都有倾覆之险,能做的只有祈求长生天了。
女真勇士们各个跪伏着,脸色煞白,一边呕吐一边向长生天祈祷,甲板上稀的稠的、黄的黑的,随处可见,恶心死了。
金兀术斜靠在桅杆边,努力压制着胃里的翻涌,此刻他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蒲卢…呕……”兀术看着身边已经把黄疸水都吐光的阿里,刚想说句话安慰一下,这个“浑”字还没出口,胃里的东西再也压不住,像喷泉一样哗啦啦地从那张大嘴中喷涌而出……。
待到雨停风歇已是天明。
大海从狂暴的魔鬼变成了温柔的仙子,蓝色的海面是那样的平静,一轮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
昨晚被折腾地死去活来的女真人也暂时忘却了刚刚过去的痛苦,被眼前这一幕壮丽的景象深深吸引。
所有幸存的女真人又跪伏了下来,虔诚地向长生天致敬,感谢上天护佑他们逃过一劫。
看着一船船疲软的战士,金兀术也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过旋即又想到一个头痛的问题,就凭这样的软脚虾,即使追上了赵构又能怎样?
被大海蹂躏了一夜的他们,现在几乎拔刀的力气都没有了,要是晚上再被爆一夜,那……,画面太美不敢想啊。
“元、元帅,快看,陆、陆地。”阿里有气无力地指着远方海线对金兀术嚷了一句。
金兀术定睛一望,真的看到了陆地。
他连忙唤来从昌国被征发来操舟的渔民,才得知海上一夜风浪竟然把他们吹到了台州湾附近海域,眼前的陆地应该是台州湾外的岛屿。
过了列岛驶进台州湾就是章安镇,此刻金兀术离赵构只有数十里的海域相隔。
“哈哈哈……。”
金兀术被好消息刺激地恢复了点力气,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回看你往哪跑。蒲卢浑,传令下去,全速前进,前面就是章安,抓住赵构,人人有重赏!”
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