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无月。

有酒无肉。

酒是云天歌半夜敲店家的门，被睡眼惺忪的老伙计数落了好几句才买到的。别看云天歌平日里威风凛凛、神气十足，讨酒喝的时候竟然与街边饿了好几天的小乞丐无异。唐茹蜜还在回想云天歌当时被老伙计训斥的怂样儿，他已举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

云天歌喝酒之快，唐茹蜜是早就见识过的。

屋顶的风很大，他似乎就着风就可以下酒。

唐茹蜜见状，学着云天歌的样子也喝了一口。廉价的酒总是很烈的，喝在嘴里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辛辣苦涩。唐茹蜜皱了皱眉，还是咽了下去。

酒苦，但还有比酒更苦的东西。

比起刚才的经历，比起看到二十箱砖头时心中的无奈苦涩，这一口酒简直不算什么。

非但不算什么，这酒简直就是百年甘酿，清醇可口！

一口酒下肚，唐茹蜜竟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她似乎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云天歌那么爱喝酒了。

——闯荡江湖的人，心中难免会觉得有些苦涩。这个时候，烈酒岂不就是他们最好的伴侣？

爱喝酒的人哪里是喜欢酒，他们分明是在品尝和沉淀生活的辛辣苦涩罢了。

金轩玉和河洛镖局的队伍已经走远，带着二十箱砖头作为聘礼向着关外侯府走去。唐茹蜜甚至不敢去想，爹爹关外侯见到这二十箱砖头时到底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至少此刻，云天歌与她的心情都不太美好。

明秋道士已在暗中尾随而去，屋顶上也只剩云天歌和唐茹蜜二人。

金轩玉和河洛镖局的队伍走远，光亮自然也就跟着远去了。周围已是一片漆黑。不过坐在屋脊之上，遥望悬于东方的启明星，唐茹蜜相信虽然当下乃是最为黑暗的时刻，但离光明也不会远了。

正在感慨之时，云天歌已将一整坛酒喝完。

喝快酒的人，总是会比别人容易醉些。

唐茹蜜自然不愿见云天歌喝醉，可是心中的烦闷无法排遣，这世上又有什么比借酒消愁更好的办法？

心中恍然，一时失语。

沉默了片刻，她才愤愤然骂道：“没想到那个金轩玉竟然如此地狡猾！”

许是喝了酒心情转好，听了唐茹蜜的话，云天歌竟然“嗤”地一下笑出声来。

“怎么，难道不是？”唐茹蜜反问道。

这明显不是开心的笑声，听起来似乎还有些不屑。要是换在平时，云天歌这样的反应一定会让唐茹蜜炸毛。可是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唐茹蜜似乎不太舍得跟云天歌发火了。

刚才与金轩玉的交锋，云天歌和她掌握的那唯一的线索似乎也已经断了。

不过唐茹蜜相信，云天歌这一声笑，一定有他的原因。

云天歌伸了伸懒腰，脸上的表情比他的身体更加慵懒。

“狡猾？”他笑着看了一眼唐茹蜜，“他刚才老老实实把自己带到边关的二十箱砖头给我们看了，你怎么能说他狡猾呢？”

此言一出，唐茹蜜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她实在不知云天歌说这话是正儿八经地分析，还是故意挖苦。本意也是为了安慰云天歌，没成想到头来得到的是这样的一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