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老子滚一边儿去,这酒也是你们能喝的,这可是老子拿命换来的,你们要是想要,也给老子去砍个蛮子勋贵去,我保证伍长那好说话。”
瘦猴几人闻言悻悻然地缩了缩脖子,只能喝着自己买来的普通酒水,没办法,这水袋和里边儿的酒都是伍长亲自赏给韩痞子的。那一战,这家伙发了疯似的冲进蛮子堆里,一路杀穿了整个部族,最后提着那部族少主的脑袋回来邀功,险些把命给丢了,在军帐了躺了三天三夜,老军医几次都觉得这家伙挺不过来了,谁想最后还真让这命硬的家伙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就又回来了。
听着几人说着军中趣事,叶凡笑了笑,有些羡慕,一路走来,他多数都是一人独自面对困境,所以像韩当他们这般有几个能同生共死的弟兄,怎么说都是一件幸事。
叶凡低头喝了一口碗中的酒,眼神忽然一变,咂咂嘴,又喝了两口。酒水很烈,有股烈焰入喉的灼烧感,喝完之后却又十分舒坦,好似整个人都浸没在暖洋洋的热水中,酣畅淋漓。
“好酒啊。”叶凡由衷赞叹道。
韩当得意地扬起脑袋,一脸欠揍的模样,瘦猴几人是恨得牙痒痒,平日里这货儿可扣得很,几次讨要也才给那么一点儿,能不吊人胃口吗?
不过少年接下来的一句却又让几人始料未及。
“感觉和巴图大叔给的很像,不知哪里有的买。”
叶凡说完,忽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好像有些安静,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都一脸惊异地望着自己。
叶凡放下碗,有些疑惑:“我说错什么了吗?”
韩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急切地问道:“叶兄弟认知伍长?”
叶凡被问蒙了,伍长是谁?他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瘦猴解释道:“伍长是咱们的头儿,一年前调来的,弟兄们都敬重的很,虽然现在升官了,当了百骑,不过韩痞子和我们几个还是喜欢叫他伍长,可以说要是没有他,咱们几个也活不到现在。对了,他的本名就叫巴图,很特别,所以想来应该不会是同名。”
所谓的缘分可能就是这般地不经意,叶凡这才恍然,难怪觉得那水袋有些眼熟,可不就是他刚从大山里出来,巴图大叔骗他喝酒时用的吗?如今回想起来,还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叶凡想起自己似乎还要替那驼背的老先生带句话,那么在去了绿柳庄后,还是要去趟边塞的军队。
得知叶凡是自己顶头上司的熟人,这些本就豪爽的汉子更是又热情了几分,不停敬起酒来,叶凡也是来者不拒,彼此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又拉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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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都城,这个人口不多,地域不广的小城,热闹却也热闹。
天刚蒙蒙亮,街上的商户还未开门,便有个摆摊算命的老道人开了张,不愿不近,就在那城门口,一眼望尽,直捣黄龙。
守城的军士打了个哈气,拄着长戟昏昏欲睡,城里城外都算太平,十几年来都没有个作奸犯科的罪人,他们这些吃公家饭的自然是落得清静,活脱脱成了稻田里的草人,摆着,看着就好。
军士没有注意,正当他闭眼之际,有个年轻俊朗的男子从其面前走过,军士未曾察觉,只当是风儿吹过,懒得睁眼,不知不觉就躲进了梦乡。
男子入了城,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径直来到那算命的老道面前,脚下一勾,拉出一条长长的板凳,随即坐下。
“老先生看来很急啊,这么早就开门营业了。”
老道士瞧了男子一眼,抖了抖两袖的清风,说道:“阁下来的也挺早,可是要看相算卦。”
男子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掌:“来得早,又来的巧,老先生不如给我看看,算一算,我这剑是出还是不出的好?”
老人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须,回答道:“施主的剑既收敛了锋芒,又何必此时拿出来吓唬我这风烛残年的老头。”
男子哈哈大笑,取下腰间的葫芦,缓缓放在桌上。老人视线一扫而过,见那葫芦微微晃动,其内剑意激荡,仿佛随时都会破牢而出,斩下他这颗大好头颅。
“难怪山上人都说天山剑宗的剑修比白玉京的道士还要不讲道理,今日我算是瞧见了。”
老人面不改色地说道,既没打算收摊,也没打算动手,他的所作所为都符合这天地规矩,又有何惧。
男人嘴角冷笑:“当真以为顶了一副道士皮囊,我就不敢杀你。”
老人有恃无恐道:“贫道说了,施主的剑多年前既已选择藏起,如今又为何选择出鞘呢?”
“为情为义,为天地公允,为浩然正气!”男子沉声说道。
老人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个子竟比男子还要高出半截。他缓缓俯下身子,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个天山剑宗数百年来无人可及,却又为情所困的天才剑修。
“何谓天地公允?何谓浩然正气?你莫不是忘了那山上山下血流成河的炼狱惨景。那人,那剑,哪一样可留在世上,杀得要杀,杀不得更要杀。”
“轰!”
下一刻,剑意冲天而起,一方小天地刚已铸成便又转瞬之间消散于无形。守城的军士打了个机灵,好像有股莫名的寒意笼罩,城里城外望了望,都空无一人。他挠了挠头,还当是自己睡得太死,做了噩梦呢。
云端之上,男子提着那道士的头颅注视东方,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这剑似乎真是沉寂了太久,如今怎得什么阿猫阿狗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