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把何桃放在床上的,可是现在,何桃明显不在原位上。
眼看着何桃试图挪动身体到床下,姜如心脏剧烈收缩。
何桃的双腿一直没什么力气,只能偶尔走几步,没法支撑她长时间走路。
平时行动都是靠着她的双手,
可是怀孕之后,她有些缺钙,双手也变得有些无力,很难支撑她变得笨重的身体。
姜如感觉脑袋中警铃大作,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来不及和何文才说什么,一把拧开卧室的门把手,冲了进去。
姜如进去得很及时,就在她冲过去的那一刻,何桃的双手忽然无力,身体直接摔向地面。
千钧一发之际,姜如接住了何桃。
所幸为了何桃居住方便,床垫是直接放在地上的,所以并不是很高。
再加上姜如接得及时,何桃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何文才刚刚也看到了那惊险的一刻,吓得满头大汗。
他已经反应过来,怀孕七个月意味着什么了,也知道孕妇怀了七个月摔一跤有多危险。
“怎么样?小桃,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何文才紧张地问道。
何桃摇了摇头,“木有。”
她只是感觉肚子有些重重的感觉。
但是之前一直都有这种感觉,所以她并没有在意。
何文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姜如说:“侬粗来!阿拉有话对侬讲。”
姜如却没有松懈。
她给何桃把脉,脉象有些不好,是早产的征兆。
“小桃哥哥,你去叫车!虽然小桃感觉没事,但是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说的时候,姜如给何文才使了一个眼色。
何文才心里咯噔一下,脑袋顿时成了一团浆糊。
他胡乱点了点头,连忙跑下去叫车。
他一边跑一边想着:阿拉为瞎要听她的?
不过,想到姜如当时的目光,他心里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是妹妹何桃刚刚出生的事。
原本妹妹也应该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可是,因为他,他不开心爸爸妈妈对未出生的妹妹抱有太大的关注,趁着妈妈不注意在门口抹了油。
听说这样妹妹就可以没了。
可是,那时候妈妈已经怀孕九个月了,那么摔跤,妹妹可能没了,妈妈也可能没了。
妈妈如他所愿地摔跤了。
乌拉乌拉地救护车带着妈妈走了,留下满地的血。
他呆呆地坐在门口,看着门口的血。
那血底下淹没的是他抹的油。
那天晚上,爸爸回来拿了一次东西,同时把他带去了医院。
他们守在产房门口,从天好黑守到第二天天亮。
中间护士出来了一次,拿了几张纸让爸爸签字,然后又进去了。
他当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害怕。
后来,他才知道,那签的是保大人的同意书。
爸爸选择了妈妈,选择放弃妹妹。
因为妈妈难产了。
妹妹的头出来了一半,卡住了,出不来。
妈妈肚子里的羊水早就流干了,后面流的全是血。
最后,幸运的是,妈妈和妹妹都活了下来。
不幸的是,妹妹因为窒息缺氧,造成脑瘫。
妈妈因为难产流血过多,身体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手冷脚冷,经常生病,后面年纪大了比爸爸要走了五六多年。
至今都没人知道,那一滩血下面有他抹的油。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妹妹,因为是他害了她。
可是,他又有些怨恨,妹妹的到来抢了父母的关爱。
明明妹妹是脑瘫,可是父母为了照顾她,宁愿把他送去乡下老家,害得他错过了好的教育机会,终身碌碌无为。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他有些害怕。
如果妹妹也难产了,那也算是他害的吧?
他拦下一个面包车的时候,姜如已经抱着何桃下楼,把她放在了轮椅上了。
“去市医院。”姜如说。
“我这边不到市医院的,最多只能到……”司机回头道。
“两百块。”姜如说,“速度快一点。”
何文才呆呆地站在外面,就像小时候一样。
姜如看了,有些无语。“你干嘛?还不快上来!”
她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说了普通话。
别人自然也没注意到。
何文才忙哦了两声,就往面包车副驾驶上去。
“行李箱带上!”姜如提醒道。
何文才又连忙下车去拿行李箱。
司机回头问道:“这是犯病了?什么病啊?”
“你不要管那么多!”姜如白了他一眼。
司机讪讪地笑了笑,然后撇了撇嘴。
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市医院。
姜如把钱递给司机,就抱着何桃下去,对何文才说:“快把轮椅拿下来!”
何桃感觉自己的肚子一直在往下坠,有点儿隐隐作痛。
“阿姨,我,肚子等(疼)。”
姜如抱着她,一手给她把脉。
果然,要早产了!
何文才也听见了何桃的话,他心脏剧烈收缩,头皮发麻。
“快!让她做轮椅!”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催促道。
姜如摇头,“你拿东西跟着,我直接抱着去!”
说着,她就抱着何桃健步如飞,直接往医院里面跑去。
她直接跑到急症室,语气颤抖着说:“医生,快看看我家小桃,她刚刚摔了一下,好像有早产迹象。”
恰巧急症室有医生空着,一听见她的话,连忙跑过来给她做检查。
看到何桃以后,医生顿时眉头一蹙。
他一边拿出听诊器快速检查,一边问道:“患者身体有没有什么病症?”
“她有脑瘫。”姜如说。
“怀孕以后有没有到医院检查过,病历本带了吗?”医生继续问道。
“怀孕后没有检查过,没有病历本?”
医生顿时眉头紧蹙,“你们家属也太不把人当回事儿了!患者本身患有脑瘫,就不适合怀孕,怀孕了还敢不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