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重来才匝月,却缘何事苦宵征。”————————【停车】
第二日清晨,一辆马车早早地就停在了北宫门外,朝露未晞,宿鸟先啼,北宫门的卫士们好奇的看着这车上的人既不离开、也不下车入宫,若不是这辆车早已亮明身份,北宫门哪里会随便让一辆车停在宫门外有碍观瞻?
不知过了多久,东边的道上缓缓行来了一辆高马轩车,隔着老远就有銮铃声清响传来,也就在这时,停在宫门外的马车也忽然有了动静,一个中年人头戴梁冠,身穿朝服,在苍头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在路边巧之又巧的拦下了那辆正欲入宫的车驾。
这正是车骑将军曹操的车驾,典韦带着几名虎豹骑上前拦住了中年人,直到听见对方报上家门,通禀曹操后,这才谨慎地将其放入。
等候多时的便是宗正、阳都侯刘邈,他徒步走到车前,对着未开的车门作了一揖,道:“曹公当面,在下也正要入宫觐见,可惜车子坏了,不便于行。正好得遇曹公贵驾,还请载我一路,得以入宫,在下不胜感激。”
“仲远说的什么客气话!你我旧识,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径直上来就是!”曹操豪爽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听声音似乎是在笑。
为曹操驱车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高个青年,他身姿矫健,闻言一下子就跳下了车,为刘邈打开了车门,拿了一只踩脚凳搁地上。刘邈没见过这个年轻人,但看到他嘴巴上长着些微的黄色须绒,脑子里立即就知道了这是谁,他冲对方友善一笑:“有劳三公子。”
这年轻人正是曹操的三子,因为长出了黄须而为人所知的曹彰,他冲刘邈客气说道:“宗伯请。”
于是刘邈上车,车门关闭,不一会便动了起来,车身平稳,速度不快不慢,虽然有好车好马好路这诸多条件,但驭者高超的技术也不容忽视:“看来除大公子以外,曹公家中又将出一个霍骠骑了。”
“犬子何能,过誉而骄,仲远可不要夸他了。”曹操笑着摆手道,看向坐到一旁的刘邈:“这次入宫,可是有何要事?”
“初任宗正,事事尚不熟稔,正要请陛下示以要领,才能放心。”刘邈胡乱扯了一个借口,这次入宫是幌子,借机搭上曹操的车才是真。他说完后小心的观察着曹操的神色,察觉其并无异常,这才故作感慨的说道:“记得当年,尊先君游历琅邪,与我先王兄相处得宜,彼此情谊之深厚,绝非旁人可比啊。”说着,他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只可惜……时移俗易,世事变幻难测,斯人己矣,实在让人唏嘘啊。”
他有意要将曹嵩之死往以臧霸为首的泰山贼身上带,只是曹操看出了刘邈的意图,主动顺着这个话茬,另外提道:“好像是初平二年还是四年,琅邪顺王派足下前往长安朝觐天子,曾大赞我忠诚汉室、赤诚之心可嘉,我心中也着实感激。记得就是那时候,足下被拜为九江太守,封阳都侯……这些事,我都记得。”
“曹公好记性,有些事我也记不得太多了。”刘邈奉承道:“当年董卓作乱,关东诸豪皆知谋权多利,割裂地方,唯有曹公,孤军奋前,舍命以救国家于危难,如此忠义,岂能不使朝廷知?不然,彼等还谓关东无有忠臣了。”
当时曹操之父曹嵩避难徐州,与琅邪顺王刘容多有往来,交情甚密,又知曹操将得兖州,欲引为乱世中的外援。所以刘邈在奉命前往长安时,刻意路过东郡与曹操相见,彼此相得甚欢,这才有了刘邈入朝,称颂曹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