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说什么?”一声冷哼从身后悄无声息的传来,众人吓了一跳,忙朝后看去,只见是满脸肃然的大长秋苗祀,他训斥了不安分的众人几句,将彼等驱走,正欲离开,忽见殿下的程旷,渐白的眉头微抖一下。
他伸手往下一招,只见程旷立即谄笑着跑了上来,全然不似当夜与苗祀、穆顺等人一起催逼宋贵人移居的嚣张模样。
“苗公。”程旷拱手作揖了还嫌不够,居然还叩首拜了一拜,复而站起来道:“苗公安好,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伺候殿下这件小事,何须苗公亲至,让在下代劳即可。”
“服侍殿下,这能叫小事么?”苗祀轻声笑道,看着对方僵硬的面色,心里冷笑一声,继而道:“程令刚才在下面因何事踌躇?”
“啊。”程旷有些心虚的说道:“倒没有什么,只是近来睡得不好,心思不宁,让苗公见笑了。”
苗祀似乎把这话当真了,他没有深究,甚至多言关怀了几句:“喔,既是如此,待程令见过殿下之后,回去了好生休息。如今长御受了惩处,殿下身怀皇嗣,身心多有不便,你看望几眼便退下吧。”
似乎听到了什么,程旷脸色登时白了一分,他唯唯诺诺的应下。待苗祀嘴角挂着若有深意的笑容离开后,程旷来不及想其他,既然已经站在此处,前后都是死,何妨去拼一拼?
树倒了,再换一棵就是了。
“掖庭令臣旷,叩见殿下!”
在光线暗淡的偏殿之中,只孤零零的在桌案上点了一只青雀模样的铜灯,向来喜欢满室生辉、被外朝公卿斥为生活奢靡的董皇后,煊赫一时,如今伴随她的却只有这么一盏孤灯。
董皇后静静的的坐在席上,身上穿着皇后的服饰,头上却没有多少首饰穿戴,只插着一支很久了的金步摇。
看着程旷将礼行完,她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殿下说笑了。”董皇后在宫中积威已久,即便是现在,程旷仍有些忐忑的在地上伏首道:“奴婢身为掖庭令,本该有权责来见殿下。”
董皇后细想也对,她虽被责罚,但皇帝仍旧没有废她,虽移居偏殿不能出去,但见掖庭令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想着,许久未曾得知消息的她很快问道:“外间如何?”
“董公的情形很不好。”程旷知道对方想要知道什么,他很快将董承近段时间的处境说了出来。
董皇后面色灰败,听了程旷的叙述,让她明白了眼下的危机非同一般,几乎已是覆亡的边缘了。外朝的人口诛笔伐,几欲置董氏于死地,而宫中却也不安稳,她本就没有盟友,反倒还有一帮仇家,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步前面几代外戚的后尘。
可她并不想看到这件事发生,她不过是想为皇帝生个儿子,其用心本没有错,皇帝为什么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她一命?是了,皇帝到现在都还没有废后的诏书,不就是证明了皇帝心里还有她么?
董皇后忽然来了精神,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只要重新挽回皇帝的心,设法补救,眼下这场困局将迎刃而解!
只是还有什么办法呢?
董皇后正苦思不得,程旷却适时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份书信奉上:“殿下容禀,奴婢来时先见到了董公府上的奴仆,受到了董公以及胡公等人的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