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浑不在意的一笑,看了眼不发一言的魏种,又最后看向曹操:“这得看皇甫公愿不愿意曹公夺他之威了。”
王必忽的一愣,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似遇见一层迷雾散不开。
曹操此时已紧皱着眉头,沉吟了半晌,他没有急于发言,而是又仔细从魏种口中听了一遍对方在陈仓的见闻。如今雍凉战事已渐入尾声,曹操要想解决是否出兵参战、以何等程度参战的问题,就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皇甫嵩这道关。
只是根据魏种的复述,他虽然进了陈仓,但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战功赫赫的皇甫嵩,就连临时主持军务的监军谒者司马懿都身染大病,只委托了其兄、陈仓令司马朗代为接见。司马朗对皇甫嵩的身体近况顾左右而言他,连寒暄闲聊的机会都不给,便兀自传令。让魏种转递曹操,命其率兵北走漆县,就近赶往安定郡,与张济、徐荣等兵从北路入金城。
再次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终于知道为什么甫一听到这道军令时的怪异感是怎么回事了。自己这些人从河北千里跋涉,好不容易赶至关中,却连主将的面都没见到就要指派往战场,这未免有些轻视了。
“曹公!”
“主公!”
诸将依次称呼道,偏将军曹洪与曹操最为亲近,当下领头说道:“曹公,营帐已经扎好,河边风大,要议事还是不妨回去议吧。”
“这河水倒不如徐州的水清,也没什么好看的……主公,还是回去吧!”讨寇校尉乐进大声说道。
“就在河边说些闲话,要真的议事,如何会不唤上尔等?”曹操玩笑似的说道,他眯起了眼镜,在人群中扫视一遍:“妙才呢?”
“妙才说军中不能无人,所以守在营中了。”曹洪伸手拍了拍座下黄骠马不安分的头,不以为然的说道:“依我看,大可不必如此谨慎,眼下我等俱在三辅,天下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定的地方了,那还需要坚守在营中?他太多虑了。”
王必似要说话,却被董昭及时察觉,轻轻伸手拦住了他。那一双圆眼闪烁着洞悉的神采,王必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嘴,静静听着曹操与魏种之间的问话。
只见曹操微眯着眼,特意问了句:“如此说来,连你也未曾见到皇甫公?”
“不但未见,就连监军谒者都不曾见到。”魏种坦诚与曹操对视,拱手说道:“据闻监军谒者这几日高热不退,也是病的不轻,城中大小事务,都暂由其兄司马朗处置。”
“皇甫公作为骠骑将军,身边难道就没有其他长史、主簿?”曹操捋着胡须,疑惑地问道。他身为征西将军,能开府是出自皇帝特许,而骠骑将军开府是制度规定的特权,病重了由监军谒者代理,监军谒者也病重了,理当由长史代理,再不济也该及时上报朝廷。
这种种不合逻辑的背后,一定运行着另一种逻辑。
多年征战、御下使曹操养成了出色的领导能力和洞察力,他深觉此事并不简单,于是不由得提高警惕:“此事或有蹊跷,不可不慎。”
他们回到营帐之中,驻守中军的夏侯渊与曹洪等人一齐迎了上来,曹操随手将坐骑交给亲兵牵走,带众将入帐就坐。一番见礼、议论完杂务之后,曹操心里已打定了主意,他看了眼但笑不语的董昭,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开口将皇甫嵩的军令简单的说了一番,继而说道:
“当下雍凉的战局便是如此,稍有懈怠,韩遂、成公英便授首他人,我等便是白来一场,徒耗气力,也使天下人笑。”曹操按剑端坐,身形矮小却难掩他赫赫威势,他虎目四望:“国家降重任于我,不以往日劣迹见弃,我岂敢有所辜负!”
“末将愿奉曹公之令,率兵灭贼,报答朝廷!”夏侯渊等人一齐言道。
“善!”曹操轻喝一声,接着言道:“雍凉之战,势在须臾,我有意调遣一支精兵为先锋,先入安定,联络张济、徐荣等将,伺机攻破金城,直入湟中!”
坐在胡床上的曹洪迫不及待的直起腰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另一侧的乐进也是急不可耐的想要站起来,只是他五短身材,在胡床上虽动作不断,但到底没有曹洪引人注目。
“此战当求速战,断不可怠慢。”曹操先是说出了选将的要求,扫视众将,最后将目光凝于一处:“妙才!”
典军中郎将夏侯渊身子一抖,似是不可置信、又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抬起头,迎上曹操投来的视线。像是被曹操那充满鼓励、期许的目光所感染,夏侯渊忙拱手说道:“末将在!”
“军中都说你‘三日五百,六日一千’,这都是对你用兵善赴急疾的夸赞。”曹操掷地有声的说道,其实他早已有所考虑,既不能当一个马前卒似得跟着一群杂号将军冲锋陷阵,又不能束手旁观,寸功未建。
思来想去,只有从自己麾下分出一支精兵赶往雍凉,这样既能有所斩获、又不至于太过招摇,引起张济等将的反感。
“此次我命你为先锋,领步骑精兵三千,务必见机行事、出敌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