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必文采,食必粱肉,无农夫之苦,有阡陌之得。”————————【论贵粟疏】
桥蕤没想到会有那么巧,选在当夜举兵叛变的时候恰好遇上城外大军抛掷石块,引发动乱,他当时正打算趁乱起兵,却因为队伍严整而被营啸的乱兵视为镇压他们的军队。双方昏头昏脑的一番交兵之下,桥蕤莫名其妙的将动乱给平定了下去,而后又是其他守军得到消息后接连赶到,让桥蕤再无可乘之机,只好将错就错,继续蛰伏下去。事后他也不知这个乌龙到底是该怪城外大军好端端的在夜里用霹雳车抛掷石块、还是怪自己选的城门位置不对、或是自己没能很好的当机立断,做出正确的决策。
在认真思索了一天后,同时也是徐晃下军令攻城的第四天,桥蕤又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
他看着纪灵巡视的身影在城头上一闪而过,那只断臂突兀的藏在袖子里面,桥蕤看得刺眼,不觉想着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至今仍对袁术死心塌地。而他自谓对袁术不乏忠心,从同伴张勋死后更是意志坚定,却没想到仅仅一个空穴来风的流言,袁术就可以狠心将他置于死地。桥蕤心里愤愤的想着自己这几日的经历,缓步登上城头,身后除了亲兵以外,难得的没有跟着黄猗。
“桥将军今日……”纪灵看到桥蕤带人上来,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身子立于残破的城门楼下,没有迎去。
“自然是为了大事。”桥蕤知道劝降无益,话不多说,身后蜂拥似的冲上数百名勇士,刀口向内,不分青红皂白便冲着不设防的守军一阵砍杀。
城头立时陷入慌乱,纪灵仿佛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站立原处,说道:“造反杀袍泽,这就是你要做的大事么?”
桥蕤暗地里似觉不妥,嘴上仍说道:“将军若愿与我弃袁反正,报效朝廷,你我仍可存袍泽之谊。”
纪灵轻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似是无奈。袁术待他不薄,他不能做这等不义之举,何况他已经身带残疾,就算投降了又如何?他早已通过蛛丝马迹发觉到桥蕤的可疑行迹,在得知桥蕤带人登城时就做好防备,如今桥蕤率先发作,纪灵身后残破的城门楼中也紧跟着涌出数百精锐。
“你跟着张勋也有些日子了,他难道什么都没教过你么?”纪灵用尚存的左手将剑抽了出来,他与张勋是袁术麾下齐名并列的大将,像是桥蕤这些次一等的将校他往日里根本是不放在眼里的:“至少也该告诉你,我是怎么用兵的吧?”
城门下有所准备的守军轰然呐喊出声,与桥蕤调来的部众展开激烈的厮杀,在城头上纪灵麾下亲兵也开始招呼惊慌失措的守军组织阵列,试图围困桥蕤带上城头的数百人马。桥蕤不如纪灵会带兵打仗,就连兵变叛乱都没能速战速决,他此次纠集了数千人马,全部集中在距离城外大军最近的城门处。眼下寿春城喊杀声不断,自然引起了城内外的注意。
张绣在阵前看到这一幕,正欲擅自出击,却被刘晔一把拦住:“城中有变,先去通报君侯。”
徐晃得知此事后也当即从军营中走出,举目远望着城头上一片胡乱,似乎有两帮人马互相厮杀,竟连对他们的防备都放下不管了。
“君侯,此必是城中有人鼓噪兵变,我军大可趁此机会一举而上,拿下寿春!”张绣抱拳请命道。
周瑜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说道:“袁公路多疑好决,不得将心,除纪灵、张勋以外,凡陈兰、雷薄诸将少有倾心者。此必是城中将校谋乱投我,为纪灵所阻,君侯切不可坐失良机。”
徐晃皱着眉头,犹豫着道:“敌我不分,现在登城,恐怕……”他转头看向刘晔:“西城昨日是不是砸塌了一角?”
经过仔细勘察,寿春西城门地形卑湿,城外更有一高处可以俯瞰城下,徐晃选在此处命刘晔带霹雳车终日投掷,最后更是砸开了一处缝隙。刘晔点头答道:“附近的黔首告称,寿春城数年前由袁术遣人修葺过一次,那年寿春令躲懒,在西城留下一段旧城城墙,只涂上白垩做新。在下命人调校投掷,今已岌岌欲坠。”
“那好。”徐晃打定了主意,沉着的命令道:“长史继续投掷西城,能砸塌城墙最好,如若不能,也要扰乱城中军心。李通移部西城,从城墙低矮处登城夺门。”
“末将领命!”李通抱拳答应道。
“张绣、许定。”徐晃指挥说道:“你二人由此登城,先不论谁在接战,一切以抢占城门为上!”
徐晃敏锐的抓住了寿春城头上的动乱,正式展开大规模的登城作战,寿春城头的动乱规模也骤然扩大,三万多守军中,有近万余分散其他城墙段,数千人被桥蕤鼓动着争夺城门,剩下万余人有一半在纪灵的组织下进行顽抗,还有一半被接二连三的战斗慌了手脚,在城墙上乱窜乱跑,都被双方当做对手砍杀。
袁术此时正在床上修养,忽然听到城头喧哗,无不惊诧的说道:“外间是怎么回事?”
苍头在门外焦急的说道:“桥将军、桥将军他杀了黄婿,起兵反了!”
袁术脸色顿时煞白一片,惊骇莫名,在床上无语良久,叹息半日方才捶床恨道:“袁公路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