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了?”凌操难得从早熟的儿子身上看到耍赖的样子,他习惯性的想伸手去拍他的背,但忽然又想到不能拿他当孩子看了,于是悻悻的放下了手。
“不骄不馁,凡事稳重,嗯……还要去见那个庐江周郎,请他给我取字——”
话音未落,正在点头的凌操忽然收敛了笑意,伸手将凌统嘴巴一遮,身子跟着往前探去,警觉的望着黑黢黢的江面,轻声道:“这风声有些不对劲……”
江面上漆黑一片,在远处楼船橙黄的灯火倒映在江上,也被层层波浪分割成一条条黑影。江上风浪起伏,也不知那些起伏不停的光影中,是光在动,还是影在动。
此时正是深秋,西北风早早地就刮了起来,迎面吹在凌操父子的脸上,像冷刀子似得割人。
凌操突然从船舷上拔出一根松脂火把,像投石般用力的往江上最暗处丢去。
那熊熊燃烧的火把在半空像车轮般转了几圈,又宛如流星坠地,还未来得及照亮江面,就只听风中传来‘嘣——’的一声弦响。
火把像有绳牵引似得凭空往后一退,无数火星从当中炸开,雨一样纷纷落入江中,在熄灭前将船头持弓的人脸照亮了一瞬。
“敌袭!”凌操大吼了一声,接着一把推开凌统,拔出剑来:“去擂鼓示警,传讯城内!”
凌统被他推得脚步一个踉跄,条件反射似得转身跑开,他跑到一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咻——’的一声,回头就见到凌操左边肩胛上中了一箭。
“阿翁!”凌统又几步跑了回来,神情慌张的查看着凌操的伤势。
凌操躲在舷下,看着那根从甲叶缝隙间射入肩胛的羽箭,咬牙闷哼一声,见凌统去而复返,不禁骂道:“你回来做什么?还不去擂鼓?”
“可是阿翁——”凌统刚喊着说完,头上又倏然飞过一支箭矢,又准又狠地钉在木樯上。
“他们来得好快。”凌操通过自己身上与刚才那支箭的力度对比判断,对方顺风顺水,用不了数息就会与己方接舷:“你忘了我与你说的什么了?快去擂鼓,传令全军应战!”
凌统抹了把鼻子,神情渐渐坚毅,弯腰疾步的跑到战鼓旁捡起鼓槌敲了起来。
“咚——咚——咚——”
寂静的水寨如野兽被睡梦中惊醒,几乎是同一时间,各处停泊的战船上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喊杀声。
“巴郡甘宁在此,尔等何不就擒!”江上风中带着一人嚣张的狂笑,还有隐隐约约的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