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扫视一眼在场众人,见众人无不挂彩,就连随军的田豫身上都受了伤,遂唏嘘道:“时运衰微,乃生战祸,害我汉家子民、更不知伤及多少俊秀贤才。记得我在青州时,曾于郊外见一士大夫饿亡道旁,我当时心中不忍,脱衣敛之,予以收葬。士大夫如此,汉室诸王穷困惨淡亦如此,可见天下人受苦多矣,又何止一处!”
田畴等人垂首不语,各自低头看着杯中浑浊的酒水,各自在想着心事,在外人看来,反倒是被刘备的话触动心底。
“有赖诸君解此危局,今后徐州百姓再无战乱,皆是得天子之幸、朝廷之幸、诸君之幸。”刘备也不管他们各自在想着什么,东道主的姿态还是要做的,他径直举起酒碗,向众人贺道。
堂下以广陵太守陈登,治中从事孙乾,校尉关羽,张飞,骑都尉田豫等人为首的刘备亲信纷纷举起酒碗,冲另一边的田畴、太史慈等人笑着示意。
田畴态度从容的拿起酒碗,与太史慈、陈到共饮此杯。
刘备以袖掩面,浅尝半口酒,借着袖口遮掩的功夫,在一侧对陈登使了个眼色。
陈登会意,挺身站了起来,端起酒碗走到田畴身前,笑着说道:“家君身体倦怠,不能赴宴,托我慰劳田君。”
田畴赶紧端起酒碗站了起来,此时对方代表的是徐州名士陈珪,自然不能再坐在席上怠慢了:“不敢劳烦陈公。”
两人喝完,陈登仍与田畴相对而立,他环顾四周,声音清越响亮,人可闻见:“如今袁术精锐尽丧,溃逃广陵,而扬州为其经营日久,又有江东孙策为其羽翼。为防他再起大军,对抗朝廷。依我之见,明日当整合兵马,速速进发,以擒斩逆贼。”
说完,孙乾、简雍等人也接连附和,引以为计。田豫在一旁却默不作声,显然是自觉对方是因为刘备的事儿落得归咎,故而心怀歉疚,不愿发言。
田畴眉头微皱,转瞬又舒展开去,言笑自若的对刘备说道:“使君屡次守御徐州,恩义有加,今有此大志,当浮一白。愿使君早日克成大功,在下于此静候捷讯。”
刘备一愣,没想到田畴并不上道,他在广陵、下邳等地连遭败绩,损失惨重,能战之兵不过三千,根本不足以让他继续追击穷寇。可他又迫切的想在连败数场之后,通过反攻袁术立下战功,好让朝廷忘记过去的败绩。于是他便想通过说服田畴,怂恿对方带齐麾下兵马与他一同南下广陵。
“田府君。”刘备的河北老乡、徐州从事中郎简雍生的一副讨喜的圆脸,他嘴上胡须还沾着汤汁,笑起来显得十分好笑:“适才听府君所言,徐将军集三万兵马南攻寿春。淮南是袁术之基,若是我等襄助,东西相应,与徐将军联手夺下淮南,则二袁必破其一。袁绍徒在河北,可谓一手独拍,虽疾无声。胜负已定,田君将是第一功。”
田畴浅笑不语,也不急着答话,而是先扭头看向一侧的太史慈。
只见对方搁下杯盏,低垂眼睑,让人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