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逗留了,回去吧。”刘由知道对面江岸上的那一伙骑士没有恶意,是接应刘晔的之后,很快不再观望,下达了返航的命令。
“看起来孙伯符胸怀阔达,知道割舍卖好,其麾下却是未必了。”一脸正派的方脸文士沉吟道。
刘晔无奈的摇了摇头,群下妨主的事,在他幼年时便亲自经历过了,于今已经见怪不怪了:“仆之过,非主之罪,孙伯符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我还是少往坏处想好了。”
那人但笑不语,他知道刘晔用计,大小无错,最关键的并不是什么熟知兵法,而是善于揣度人心,兼之又绝顶聪明,所以许多人只要他有心去揣摩,便鲜有预测不准的。豫章的事情,那人也有所耳闻,知道刘晔很早就看出了孙策在其中担任的角色,但孙策既然没有与刘晔透露,刘晔也甘愿当个‘外人’。更况且,刘晔本来就不想掺和到这个争斗里去,他只想借着这个机会跃入朝中众人的视线。
对于好友的执意,那人不免再度感慨,江湖都已不免刀光剑影,何况是在庙堂之上,真的会有让他任意翱翔的一方天地么?
他伸手拍着刘晔肩膀,言道:“没什么好多想的,你既已脱身,以后都再无干系了。”
刘晔似是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接过锦衣少年牵来的骏马,翻身而上,与再度上马的那人并行于途,熟络的玩笑道:“子敬当真要一路护送我至汝南?我且听闻袁术对你屡次征辟,而你阖家资财也尽在庐江,可真割舍得了?”
那人正是刘晔好友,东城人鲁肃,字子敬。其人少有壮节,好为奇计,眼看着天下将乱,便主动散尽家财,售卖屋舍田地。不吝钱财的召集乡里少年、结交江湖游侠,供给锦衣玉食、华车宝马。众由此感恩,以其为首,习击剑骑射,往来南山中射猎,讲武练兵。
鲁肃其家虽非二千石的高门,但也是地方豪强,兼之手握部曲,故而深得袁术重视。
“昔伏波将军马援答光武皇帝,曾道:‘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鲁肃穿着打扮、一言一行都以士人为标榜,但其声调与体魄却酷似武将,他低沉着声音说道:“袁公路行事但凭喜恶,乖张恣意,又不立无纲纪规矩,不足与谋事。至于江东孙策,你也见识过了,气魄与胸襟是有的,但格局却少了些,有时意气用事,不知怀柔,过于刚强……更何况,我全部家当,仅剩身边这数十骑,并两百多乡族老弱罢了。”
刘晔知道鲁肃家中的情况,也明白他所说的袁术与孙策各自的缺点,其实在他看来,孙策也不是不可辅佐,但是眼下既有了更好的去处,又何必追随一个前途有限、以后或许还要同侪共事的人物?故而他问这些,只是想知道鲁肃心里的意见,看他对江淮有无留恋之处,现在却是一问大白。
此事默契的揭过,刘晔心中有底后,嘴角带笑,揶揄道:“莫要哄我,子敬家中不是还有两囷米么?算起来应有六千斛吧?”
“你要就尽管搬去?”鲁肃毫不介意的说道,那神情仿佛给出的不是米而是沙:“来时我已预备好了,除了一路上粮草所需,剩余的我都命人放在原处,大开仓门,并放出话去,饥寒困苦者任凭自取,总比一把火烧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