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则一直都觉得这些中伤皇帝失德的流言出现的太过蹊跷,看来背后确实有人在推波助澜,却不知对方是谁呢?
“诶你们看那边!”一个人突然从原地站了起来,往西边一指:“好多的鹿!”
“好壮的鹿。”马超眼睛一亮,顿时抛去了手中的空碗,站起来摸向腰间的宝剑:“我杀一头来给你们尝尝肉。”
苏则定睛看去,由于接连几天的雨水,就在一夜之间,本来因旱灾而荒芜的土地重新生长出嫩绿的草芽。西边的小坡上也不例外,这时除了青青的鲜草以外,还有一大群麋鹿在草坡上悠闲的漫步。
马超兴致勃勃的带着几个精壮汉子走了过去,打算从两边包围,谁知才走了几步便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在那群麋鹿中间,一匹白色的幼鹿正睁着水蒙蒙的眼睛四处张望。
霸陵原是因为孝文皇帝的陵寝‘霸陵’之故,而有此称,在此之前,它原有的名字叫白鹿原,相传是周平王东迁洛阳,在此原上见白鹿游弋而得名。孝武皇帝时在这附近新建白鹿观,归入上林苑的管辖范围,为皇室豢养麋鹿。
如今此地再现白鹿,又是这个时间点,不免让人惊奇。经过查访,发现这群麋鹿来自阳平关,正是年初为司隶校尉裴茂撞破山上敌军营垒的野麋。当时裴茂使人从中挑选精壮雄美者,敬献给皇帝,打算以此化解旱灾而带来的人心隐患。哪知关中百姓都只当这个做饭后闲谈,皇帝知道后,便不闻不问,任由这些麋鹿在白鹿观的林子里自由生活,也许是白鹿观的值守人员疏于职守,倒让这些麋鹿跑到附近的霸陵原上去了。
“平蜀一战,皆仰赖全军上下一心,将士用命,我只道麋鹿误闯敌营,并不信其有灵。”皇帝十分顾及将士们的感受,任谁也不希望自己付出性命博得的功勋被一群畜牲抢了去,在祥瑞与军心之间,皇帝选择了后者:“此番偶现白鹿,应是白鹿观原有之遗种。诏司隶校尉正清视听,民间不可胡乱宣扬,扰乱军心。”
董承心中窃喜,连忙道:“唯唯!太常陈公有奏,言‘王者明,惠及下,乃见白鹿’,请移驾观之,不知陛下意为?”
一头白化病的鹿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皇帝心里漫无边际的想着,等到哪天闲下来把金鱼锦鲤培育出来了,放池里群游不还得吓着你们?最重要的是,祈雨功成就已经是最大的神迹,这个时候再广开进献祥瑞之风,无异于锦上添花,只会得不偿失。皇帝皱了皱眉,不悦的说道:“太常这是闲下来了?不是要组织祭祀、答谢山川社稷降下甘霖么?一匹白鹿,何劳移驾?就放在白鹿观养着吧。”
有皇帝的这个态度,等若是同时将太常陈纪与司隶校尉裴茂这两个得力的竞争对手排除在外,这其中裴茂或许是不知情、被动的遭受算计,而陈纪却是揣摩错了上意,自动往圈套里钻了。除开这些人以后,左冯翊种拂仍在辅助车骑将军皇甫嵩进讨冯翊叛羌,一时脱不开身,剩下的人物也都没什么威胁,似乎尚书令这个空缺,董承麾下的吴硕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经历了‘白鹿’事件之后,朝野内外都知道皇帝对祥瑞这些虚的东西不感兴趣、只在乎恢复民生之类的实务,于是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心也暂时偃旗息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皇帝喜欢脚踏实地干事的人,于是在关中兴起了一股实干简练之风,关中百姓们也很快从旱蝗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虽说人们不好再搜寻祥瑞以邀圣宠,但有些真正的、利与百姓的吉兆,却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上报给皇帝。
此时正是九月上旬,许是皇帝吞蝗、祈雨时发下的宏愿上感于天,又或是这半月水热适宜,关中各地的那些早已过了时令的桑树忽然又生出了桑椹,百姓除了朝廷的赈济以及各家捕捉的蝗虫以外,在这灾年又多了一种充饥的辅食。
算起来朝廷赈灾已有数月,耗费粮草无数,饶是座山也被掏空了,为了保障粮食安全,皇帝势必要从别的地方想法子。